云豪大酒店里,所有人静静地看着陈浮,看着这小纨绔该如何应对?
和棋圣对弈?无异于自找苦吃。
为了怂恿这小纨绔,诸多世家已经签立字据,此刻正摆在棋盘边角上。
可是,但凡一个人正常,都不会觉得这是一笔横财,彩头多又如何,这山芋可是烫手得很。
姜天生饶有兴致地抬着头,神色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味道,有一种欢喜,叫优越感,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龙登眯着眼,眼神直直看向陈浮,仿佛看穿了陈浮身体里每一块肺腑,每一道细微血管。
废物终究是废物,金鳞化龙的故事,永远不会发生。
“这样的话,我试试。”陈浮忽然开口,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
全场哄然大笑,一帮世家子弟笑得尤其疯狂。
坐在角落里的周晓欧,摘下眼镜,拼命抹着笑出来的泪花。
只有林震啸,忽然平静下来,不发一语,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陈浮迈开脚步,穿过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人,尔后,恭恭正正地在姜天生对面的棋位,坐了下来。
“你学棋多久?”姜天生讪笑发问。
“半个月多,约有十七八天。”
姜天生仰头大笑,抬手往前指,“你可知我学了多久?”
陈浮摇头。
“学棋二十八载,一朝成棋圣。”姜天生声音倨傲。
“棋士,养德养气,而不是你这般落魄惶惶的模样。”
“执棋者,该俊而儒雅,指间破万军。”
“而你,不过一乡下小儿尔!”
姜天生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那些原本看轻陈浮的人,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棋圣便是棋圣,说的好!乡下小儿,倒是挺配这陈大少的啊!”
“若是这陈大少能赢,我金鸡独立一百天!哈哈哈!”
姜天生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淡淡扫了一眼陈浮,“你先执子。”
言语间,似乎要速战速决,结束这一场闹剧。
陈浮平静点头,一枚黑子,率先落到玉石棋盘上。
姜天生眉毛一挑,落下白子。
手刚抬起,陈浮一枚黑子又落下,紧挨着旁边。
“两军对弈,讲的是攻伐有度,野路子的蛮气,毫无优势可言。”
陈浮摇头,“兵来将挡。”
姜天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度量一番后,落下第二子。
玉石棋盘旁边,不少人笑意盈盈地看着,甚至有一些,已经在计算着时间。
和棋圣对弈,刚才挺得最久的,好像是张家的嫡子,起码有几分钟,估计这小纨绔,再过一会便要缴械投降了吧。
棋盘上,先是白子绕黑子,绕成围势,只是到了现在,却被黑子忽然反扑,逐渐围拢。
“五分钟了......”有人脸色微颤。
龙登皱着眉,作为门外汉,却看不懂棋盘上的厮杀,只是,那位棋圣姜先生,额头已经隐隐冒汗。
而陈浮,脸色已然平静,不紧不慢地落下每一枚子。
“十分钟过去了,这小纨绔居然挺了这么久!”
这一下,原本在台下觥筹交错的人,莫名地一惊,有不少已经涌过来,围着玉石棋盘。
姜天生理了理额头湿黏的头发,手微微抖,夹子停在棋盘半空,一时不知往哪儿落。
哗!全场惊呆。
何时见过棋圣这般模样!
“毫无棋路可言!”姜天生咬着牙,抬头死死盯着陈浮。
每落下一子,都会被封去进路。
“我讲过了,兵来将挡。”陈浮微笑,“再说了,我一个学棋半月的人,你指望我出什么奇招?”
姜天生夹子回手,捧起茶盏,颤巍巍地饮了一口。
忽然,他脑海一个激灵,想起了某个熟悉的画面。
几年前,在电脑棋牌平台之上,那个“小泼猴8361”,便是用这样的套路,连着三局,杀得他丢盔弃甲。
“小泼猴8361!!”姜天生惊怒,茶盏一下不稳,“嘭”一声摔烂在地。
“什么?”陈浮皱着眉。
事实上,连陈浮也不记得用过这个电脑昵称了,只是没想到,却成了这位棋圣先生的梦魇。
龙登等人在旁,止不住地心惊,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可是下了不少的彩头,还签了字据,若是敢讹人,先不说这是姜棋圣的棋局,怕是以后在淮城,也没脸混下去了。
“姜兄,我们相信你的。”龙登声音发抖。
算起来,他起码压了七百万的彩头,在这一局对弈上,谁又能想到,这小纨绔一出手,当真让人触目惊心。
姜天生没应龙登的话,他已经进入一种颓丧的状态,棋盘上,黑子占去天王山,优势尽显。
如他自己所言,学棋二十八载,却输给一个野路子,刚才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执棋者俊而儒雅,攻伐有度”,又嘲笑陈浮为“一乡下小儿”,如今,自己却几乎要输给这乡下小儿。
耻辱!众目睽睽!他可是堂堂的夏国棋圣!
龙登眯了眯眼,忽然身子一个倾斜,“嘭”一声摔砸在棋盘上,将棋局打乱,棋子跳飞。
“刚才谁推我!”龙登脸色动怒地站起来,转头瞪向后方。
当然,这里没有傻子,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龙登的毒计,将姜棋圣劣势的棋局打乱,重新落一局。
“无耻狗贼!欺我五岳剑尊女婿!”小老头林震啸暴怒,梗着脖子大吼。
姜天生皱了皱眉,隐隐不满,他有自己的标榜,比如他对陈浮说的,棋士该养德养气。
但最终,姜天生迅速扫了一眼纷落的棋子,不发一语。
陈浮脸色平静,没有让人意料的暴怒生气,而是弯腰,将一枚枚棋子拾了起来,尔后起身扭头,对自己的老岳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龙登暗暗呼了口气,好险,再晚一步,怕是自己的七百万就要飞走了,虽然这一举动,有可能会被人嗤笑,但那又如何,七百万啊!怎能拱手送给这小废物!
旁边的站着的马大昌等人,自然也不会傻到为陈浮据理力辩。
很无耻的,只能重开一局。
姜天生脸色复杂,堂堂一个棋圣,居然要靠着这种伎俩,才能维持盛名。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陈浮。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怕,若是再重开一局,又败了,该是多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