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你简直太放肆了！怎么？难道你平日的谦卑顺从都是装的？陛下这一走，没人能治得了你，竟敢吓唬本公与廷尉。”李斯也是面色不善，沉声说道。
“哎呀呀。。。冤枉老奴了。”赵高一幅哭哭啼啼的样子，“若是以前陛下还在的时候，别人见了老奴，都会恭恭敬敬的称声老令，老奴知道，那都是看在陛下面子上。现在陛下这一去，老奴的靠山没了，我又怎么可能恐吓你们两位重臣呢！老奴是真真切切为丞相和廷尉的前途和性命担忧而已。”
李斯脸色缓和了下，“那你说，我们的前途如何担忧了？”
赵高笑了，游说已经成功了一半。
“呵呵，丞相和廷尉是手握大权，且身在局中，看不明白。老奴却看的明明白白。”
“老奴姑且问之，丞相与蒙大将军，谁更有才华韬略？”
“蒙恬涉猎甚广，诸子百家，礼乐兵工，天赐奇才！本公不如。。。”
“丞相与大将军，谁的功劳更大？”
“虽说天下政令皆出丞相府，但是本公知道，那都是皇帝陛下的手笔，本公只是施政之人。而蒙恬内助陛下夺王位，平叛乱，外驱胡虏，功劳何其多！本公不如。。。”
李斯默然。
“丞相与大将军，谁与皇长子扶苏更为亲近？”
“蒙恬与陛下幼时相伴，蒙恬与扶苏更是亦师亦友！本公不如。。。”
“丞相与大将军，谁在朝在野的名声更好点？”
“大秦政令尽出我手，天下怨声载道，皆怨于我！本公不如。。。”
李斯冷汗流了下来。
“最后一问，丞相与大将军，谁更富有韬略，谋划深远？”
“蒙恬满腹经纶，胸怀天下，出将入相，谋划深远！本公不如。。。”
李斯忽然默不作声。
赵高笑道，“看来丞相已经明白了！”
姚贾冷笑道：“即便如此，以丞相之功，断不至于有性命之危，最多罢免相位，或可以彻侯归隐山野！何虑之有？”
“啪、啪、啪！廷尉大人所言不差，想的透彻！”赵高拍手叫好。
“老奴说了，丞相或可性命无忧，姑且不说，且来说说廷尉大人。”赵高阴沉道。
“好！本廷尉竖起耳朵听着呢，太仆令有何高见尽管示下，看我怕是不怕！”
姚贾冷笑。
“好！”
“廷尉大人，老奴第一问，你与蒙毅，谁更与皇长子扶苏亲近？”
“当然是。。。”姚贾忽然愣住。
“老奴替你答，当然是蒙毅！蒙毅与扶苏，亦如蒙恬与扶苏！廷尉如何跟蒙毅比？”
“老奴第二问，你与蒙毅，谁的功劳更大？”
姚贾：“。。。”
他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无从说起。
“老夫替你答，蒙氏出名将，在秦国已是三代名门世家，蒙氏兄弟更是与陛下幼时相伴。所立功劳，数不胜数！君不见蒙毅官职，郎中令，掌管皇帝亲卫，执皇帝兵符玉玺之事！廷尉自觉哪个更和陛下更得信任？廷尉监门之子，就算职任廷尉，又如何比得过蒙毅？”
姚贾脸色更黑了。
“老奴第三问，论起怨声载道，廷尉和蒙毅的名声更恶于天下？”
姚贾：“本廷尉谨遵秦法，无愧于心！无愧于大秦！些许恶评不足言论！”
姚贾满脸正气，斩钉截铁。
“呵呵呵呵，自欺欺人！”赵高笑了。
“你！”姚贾脸又涨红了。
“老奴替你答，天下政令皆出陛下与丞相，六国贵族或许憎恨与丞相。但是天下黔首不知，他们苦秦久矣，他们只知道这么苛刻的律法皆出自廷尉府，审判关押行刑之人皆奉廷尉府之令，民意汹汹！”
“而皇长子扶苏仁爱天下，为平悠悠之口，为获天下黔首之心，你说他会不会杀你以平天下？”
“老奴所言，是也不是！”赵高忽然大声问道。
“你、你、你、、、”姚贾全身无力，一下瘫倒在地，说不出话来。
“如此这般，廷尉大人，可还有信心自保？”
姚贾嘴角抽动，说不出话来。
“再说丞相，就算你功劳巨大，扶苏仁慈，饶你不死。但是你的门客故吏遍天下，安知他们会不会有怨言，会不会替丞相谋划走动，会不会适得其反，君不见文信侯的下场乎？”
李斯沉默不语。
“再者，陛下在世之时，扶苏尚敢顶撞陛下，与陛下背道而驰。如丞相所言，扶苏继位，必然改弦更张，甚或否定陛下的心血，推翻丞相府政令。如此这般，我大秦何来万世基业？”
“丞相大人，我的丞相大人，陛下大行前，见得最后一个人是你。陛下可曾托付于你，守护这大秦的万世基业，矢志不移！你是怎么答应的，你现在就忘了吗？”
“本公，从不曾忘！陛下交代，谁敢乱我万世基业，令本相定斩不饶！”
“如此这般，丞相还有什么迟疑？还要拥立扶苏继位秦二世？”
“如此这般，那是乱命！有违陛下遗诏！”
“天哪！天哪！天哪！”
“大秦要亡了吗？”
“大秦真的要亡了吗？”
“陛下，你睁开眼看看啊，你辛苦创下的万世基业就要二世而亡了！”
“陛下。。。”赵高趴地痛哭。
“太仆令所言，在下赞同！我们可先行开启遗诏，探明陛下之意，再做谋划！”
姚贾开口了，声音冰冷。八壹中文網
李斯惊讶了，“贾兄？”
“丞相！我们追随陛下多年，心知陛下之志，决不允许任何人违之，哪怕他是陛下皇长子。为了大秦的万世基业，我们当死不避让！”
姚贾看着李斯，坚决说道。
“丞相，只要不是扶苏继位，那天下就没有与丞相匹敌之人。到时丞相依旧是丞相，更甚至，如摄政王一般，权倾朝野，囊括天下，所出政令律令，天下谁敢不从！”
李斯沉默了，看着面前忽明忽暗的烛火，依旧在犹豫，在挣扎。
烛火中有道身影浮现。
“李斯啊李斯，你是要做那仓中之鼠，还是要做那厕中之鼠？”
“李斯啊李斯，你已经爬上帝国之巅，天下之巅，真的甘心回归平淡的生活？”
“李斯啊李斯，你的惶惶功业不要了吗？”
忽然间，火苗跳动了下。
李斯笑了。
“那就依二位所言，先行开启陛下遗诏，再做谋划！”
“丞相圣明！”
赵高姚贾齐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