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泉村这一带一直有“交换女儿”的习俗,由来的原因仅仅为了凑成一个好字或者是让绝了户的人家里能够个男丁给他们养老送终。
而养老指的不是大部分的人概念里只要给钱有人照顾就行,而是实打实住在一起,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都要看顾到,直到老人死亡成了一杯黄土。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孟跃对这种习俗很是反感,“大哥这件事情我不会同意,我只想养自家闺女,别人家的孩子我不会养,除非他死了爹娘成了孤儿。”
孟庆媳妇立马就站起身子,指着三弟就要破口大骂,而孟跃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的大哥,心里笑出了声,大哥的行为正在一步步刷新自己的三观。
他将大嫂指自己的手指使劲弄了回去,“大嫂不要生气嘛,我可没有说你们,请不要对号入座。你看,我大哥就很了解我,依然能老神在在坐在那里”
从弟弟一系列的动作中,孟庆已经很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对方生气了,接下来的对话也变得没有意义,为了最后的体面还是离开为好。
他抱起孩子拽着妻子就要离开,到店门口背着身子对弟弟说道“大哥从来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想给你留给后,可能我考虑不周吧,将这件事弄得很不愉快。不过大哥的出发点是为你好,在这里做一个承诺,只要你想今日的事情依然可以继续。”
“……”
孟跃静静看着大哥消失在街道上,前面出现几位穿着工人衣服的男人边交谈着边朝这边走了过来,他脸上瞬间就挂上了职业式笑容迎接今天的顾客。
“老板,今天你怎么在这里迎客啊,小黑呢”他们找了个地方又接着说道“还是老样子,别忘了放辣椒,我们爱吃辣的”
“待在里间学着做饭呢”孟跃解释了两句就去灶舍忙乎去了,一进去小黑蹲在地上扒拉着碗里黑糊糊的菜,“实在不能吃就别吃了,再拉肚子就得不偿失了”
小黑笑了笑低头先把饭吃完,“不能浪费,即使糊的不行吃起来也很好吃,起码比吃野菜啃树皮的日子好多了。”
孟跃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小黑来自南方的偏远山区,穷困贫苦连生存都是一件难题,为了活下去年纪轻轻的他就跟着亲戚离开了家乡,到繁华的地区寻找出路。
只是没想到中途跟亲戚失散,沿路乞讨来到了这所县城,正好被出去招聘员工的孟跃看到了。两个人的需求正好互补,小黑就这样变成了爱家美食的一员。
孟跃想尽快将爱家美食开到市区,占领当地市场,而大本营也需要有人看管。和小黑这几天的相处中,孟跃发现他是一位乐观淳朴坚强的小伙子,就在有意无意地调教对方,直到大前天他足够满意小黑的表现后,选择手把手教自家的看手本领。
心里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孟跃手上动作也没停,就这一会功夫他就把顾客的饭菜做好了。
“小黑,过来一起端菜,过会再练习切菜”
两个人刚端上尖椒肉丝,西红柿炒鸡蛋两道菜就听到几个人在吹牛闲聊,这也是男人在桌子上的保留节目。本来孟跃要转身离开了,就听到了一句银雀路东头新建的元和小区要预售,只要交钱十月份就能拿到钥匙。
孟跃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专心听他们讲述,没想到会被其中一个人打断了,“老板你这里还缺人不,我过来跟你干吧”
“在厂子里不好好干,跑我这个小破店来干嘛,你手里拿的是铁饭碗啊,不像我一旦明天店里不来人了,这一天就等于没有收入了。”
孟跃笑着拒绝了,如果对方是过来消费的,他热烈欢迎。如果对方是过来当员工的还是算了吧,毕竟当了多年的工人却干着端茶倒水的话,未必能承受住。
那个人笑了笑又重新加入了同事的话题,刚才的事情好似从未发生。孟跃厚脸皮站在旁边听几个人的谈话,仅仅一会也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后就回到了后厨。
中午休息的时间,孟跃去了银雀路那边新建的小区溜达了一圈发现只有四栋五层小楼,还是当地政府联合纺织厂建立的半成品福利房小区,还不算真正的商品房。
纺织厂工人只需要交一部分钱财就可以得到五十平方的房子,那剩下的钱财是政府和工厂的补贴。
其他人想要得到这样一套房子也可以,但是需要把将政府和工厂对自己所买房子的补贴补上,再交上所购买那一部分钱,四十平房子需要六百元。
孟跃算了算家中积蓄以及这两个月挣得钱财,发现买了这一套房子手里还有剩下两三百元,心里止不住喜悦起来,下定决心让美芳同意一家子来县城生活。
下午孟跃早早就关门歇业了,一直在店里看门的小黑看着笑的眯着眼的孟跃在柜台那里点着今天赢来的钞票,轻声说道“师傅,这太阳还没下山,关门也太早了吧”
“我要早点回家跟媳妇商量点事情,不然我也想多开一段时间,今天挣来的也会比昨天的多”孟跃将钱锁在柜子里,又接着说道“小黑你收拾收拾就早点休息吧,记得晚上注意点动静,别被小偷光顾了都不知道”
“你放心!!”
孟跃带着对小黑的信任去了公社学校接三个孩子,突然发现学校门口挂着的木牌上变成了青云镇小学,不再是青云公社小学了。
三个闺女手牵手蹦蹦跳跳地从学校出来,身后还跟着“保镖”董明浩和徐沐泽。
“闺女,爹也在这里啊”孟跃挥了挥手,提醒着即将拐弯离开的五个孩子,“爹你怎么过来了?”雪婷噌就给孟跃来了一个熊抱,让他的肋骨差点撞断。
“你们学校怎么换名字了?”
董明浩拽拽雪婷的衣角,让她从孟跃怀里下来,“叔叔这都多的事情了你现在才知道啊,十月份咱家那边公社都改成乡政府了,学校的称呼也就变了。”
雪婷站在明皓哥哥旁边,“爹,咱村里有电影,你……”
“行,不过你们的作业都要完成后才能去看,这件事不能给我打马虎眼。这几天没有管你们都快玩‘疯’了,要不是你娘提醒我,我都没发现你们还有这潜质”
若兰一脸通红,徐沐泽和董明浩则一脸懵逼,都不知道孟叔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如此陌生。孟跃看到也没有出声解释,而是转身往孟泉村走去。
说起这件事其实孟跃也挺失望的,他刚来这里就做了一场戏,让长辈们去相信害死女娃会得到报应,现实结果收效甚微。虽然村子里的女娃待遇好上了不少,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还是老样子,他们依然瞧不起孟家,绝了户头的人家依然还是被众人排斥的对象。
若兰随她大伯是个暴脾气,放学回家经过村子的小道,偶然听到老人挖苦贬低女娃,脑袋一下子就炸了,连规矩也没有顾,上前就跟他们吵了起来。
自然结果是不幸的,一群人找上了美芳算账,还是她道歉加赔礼才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了,而孟跃也是在前几天听美芳告状才知道的。
他并没有怪孩子的意思,毕竟到现在孟跃才明白,在这个封闭区域里几千年形成的思想观念是单个人无法改变的,尽量远离这样的环境不被同化才是最好的办法。
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带着一家人到县城里生活已经刻不容缓。
回到家,孟跃从客厅搬出桌椅给孩子准备写作业的工具,“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在院子里把作业写完。过会吃完饭,咱一家子去麦场那里看电影”
三个闺女起身喊道“好!!!”
躺在美芳怀里的甜甜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好像也知道了一些什么,也要跟着姐姐们一起开心。
一天没见四闺女的孟跃将她抱了过来,并说了一个劲爆的决定,“美芳,我想在县城里买套房子,我们一家子去住”
“这几天你叫我雇几个人给咱家干活,将地里的玉米和大豆收了,加上前几天赔礼道歉,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买房带花多少钱啊,咱家那里还有那么多钱”
美芳的忧愁孟跃怎么可能不懂,可这是他自然都想到了才会说起,“我把店里挣来的钱都存在了银行,我算过了把房子买了还能剩下三四百”
“家里有地有房,需要有人看着啊”美芳虽然这么说,其实内心挺想去县城生活的。爱家美食刚开张的时候曾待过几天,离开后对那里就念念不忘。加上听好些媳妇聊天时候讲男人在外头挣了钱心就野了,在外头找情妇,她心里不免也多了担心,现在一家人搬出去,她心里也开心起来。
“找个人品好的人家将地租出去,顺便还能给咱家看看门。”孟跃这几天一直在做计划,说起来也不带卡壳,“去了县城,等甜甜大了不少还能送到托儿所去,你也能找个自己搞个生意干干”
美芳紧张拽着衣服,“就我这样,能干啥啊”
“咋不能啊,我看你做的衣服挺好看,以后干这一行就不错,你喜欢做起来也不难”八壹中文網
美芳眼神里带着迷茫,不自信的低着头,她不太了解城里人的想法,总觉得她们怎么可能会喜欢农村人做的衣服。
“美芳,以前你相信我能在县里一天能挣七八十吗,可我做到了,我相信拥有不错手艺的你,一定也可以”
在小院里写作业的雪婷突然开了口“娘,你做的衣服真的很好看,在学校里那些女娃娃都羡慕我们”她还不忘朝两个姐姐使眼神,若兰和映雪认真而又敷衍的点着头。
美芳抬头笑了,还主动开起了玩笑“哪哪都有你,还不快写作业,要是写不完就呆在家里看门”
雪婷跺着脚,幽怨的眼神不断“娘~”众人看到后哈哈大笑起来,甜甜咬着自己手指头,茫然看向姐姐,好似在询问你们在干嘛呢。
“坏了,锅的粥快好了”美芳一拍大腿就往灶舍跑去,留下孟跃照顾软乎乎的甜甜。
……
美芳将刚做的家常菜端上了桌,做完作业的三个孩子把课本一合就拿起筷子,看的孟跃是直摇头,挨个给女儿了一个脑瓜崩,“洗洗手再吃饭,一个个都养成什么坏毛病,没洗手就吃饭”
“谁让娘做的饭太香了呢”映雪认真说道,端着西红柿鸡蛋汤的美芳刚好听见了这句话,刚想说话就被孟跃打断了“咱闺女啊,猴精猴精的,推卸责任真是一把好手,顺便还能让夸别人一句”
“哼,我能看不出来,那次出错不是好话不要脸的往外冒”美芳把菜一放,先恶狠狠瞪了丈夫,转头就在三个闺的屁股上来一巴掌。
等所有人收拾好才坐下吃饭,中途还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喜欢热闹的若兰突然觉得嘴里的饭也不香了,频频往外头看去,这样同时影响到了映雪和雪婷。
抱着孩子的孟跃用木勺给甜甜喂饭,嘴上还不忘提醒几个大的,该认真吃饭了,“嗯哼~”
结果三个孩子依然无动于衷,孟跃只能敲了敲桌子,“如果再不好好吃饭,今晚你们连大门都出不去。”
听到这话孩子们立马老实了,纷纷快速吃起了晚饭,不大一会就吃饱了,且齐刷刷瞪大眼睛看着他,孟跃也不难为孩子,“拿好板凳,若兰到麦场那边看好妹妹,注意安全别往前面硬塞”
他刚说完孩子们就消失不见了,那速度嗖嗖的,让孟跃叹为观止,电影在娱乐稀少的年代对众人的吸引是巨大的,更何况几个月都见不了一次的农村。
“咱们也快吃吧,不然赶不上好位置了”穿越了这么多世界,也曾看过那么多电影,这样的形式对孟跃的吸引力并不大,但他更愿意退让以家庭支柱的身份去照顾家庭每一个成员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