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薇闻言一震，抬头看向凤眠。
那双藏着繁星的眸子中满是认真，看得王雨薇有些失神。
凤眠的名字她早有耳闻，当年凤舜在江南私自娶亲，未经三书六礼，惹来不少白眼。
后来传出沈妙心与人私奔的消息，又过了一年，王雨柔与凤舜议亲，她从长姐眼中看到了高兴和对沈妙心的恨意。
这时候她才知道，王雨柔与凤舜彼此心悦，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目的何在。
直到王雨柔与凤舜大婚后，凤家开始发家，她才隐约明白过来。
王家的嫁妆不足以让凤家更上一层楼。
那么就只剩下孤女沈妙心。
从察觉到了这些开始，她明显地感觉到千年世家骨子里的肮脏，她也曾问过王治，这是为何。
得到的却只有教训和让她闭嘴。
后来她去凤家时远远看过凤眠一眼，小小的人儿在府中过得连丫鬟都不如，可无人敢插手。
她动了恻隐之心，可不敢多说半句。
王雨柔性子尖锐，若被她发现了，凤眠只会过得更难。
凤眠静静看着王雨薇从失神中回神，随后低下头，“王妃，是王家欠了您的，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是吗？”凤眠声音轻佻，显然不相信王雨薇的话，稍作停顿，继续道，“即便是我要毁了整个王家。”
王雨薇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随后又觉得正常。
杀母之仇，如何不报。
“我知道的不多。”王雨薇垂眸，言下之意她知道的愿意如实告知。
“春桃，带她去温泉泡一泡，再换身衣服，我可不想背上人命。”凤眠挥手示意春桃将王雨薇带下去。
“是。”
王雨薇离开后，青果立即传膳。
膳食是闻伯亲自带人送过来的，他一边布膳一边道，“王妃，王爷在主殿与太子议事，怕是要晚些再过来，祁王正在姜贵妃那边，似是在商量什么……”
闻伯将各处的情况告诉了凤眠，直到最后一道菜，他用身体挡住了从门外看进来的视线，低沉微弱的声音响起，“王妃，陛下让暗卫监视整个院子，其中不乏会唇语之人，王妃行事小心，以自己的安全为上。”
“知道了，闻伯。”
闻伯行礼离开，凤眠目光看向院中，笑意不达眼底。
景明帝这是盯上她了。
她可是送上了美人的，听玄钰传来的消息，景明帝颇为享受。
这算是秋后算账？
啧啧……帝王可真是无情。
春桃走进来，凤眠立即吩咐道，“春桃，你去找一下春樱，让她回来吧。”
“是，王妃。”春桃不知凤眠是何打算，只是听命办事。
宁幽将一碗热汤放在凤眠跟前，“王妃，这破绽是不是太大了些，只怕外面的人未必会信。”
春樱的事情墨九渊一早便告诉了凤眠，其中缘由，闻伯也和春樱说清楚，春樱只是一时间转不过来弯。
凤眠对春樱的宽容让宁幽嫉妒。
明明不可信，凤眠却还是要用她。
“宁幽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病急乱投医。”凤眠小口地喝着鸡汤，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和纯真，模样与她的心机大相径庭，宛若两人。
宁幽眉心微拧，“王妃，奴婢还是担心……”此刻宁幽心中的担忧并非针对景明帝，而是春樱。
景明帝本就是敌人，但春樱不同，她是自己人，且一心效忠墨九渊。
她奉命伺候凤眠，却不会忠于凤眠。
现在留春樱在身边，就像是在头上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利剑，不知道这把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让人防不胜防。
“无妨。”其实凤眠的心思更深一层。
她很清楚墨九渊对她的信任有限，宁幽和春桃虽都是他的人，但却不是心腹。
春樱的小心思正好能让墨九渊多一分信任和谨慎。
“是。”宁幽直接领命，没再提出疑问，她很清楚自己无法改变凤眠的决定。
刚用完午膳，就见王雨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她眸光微垂，似不敢与凤眠对视。
“民妇拜见王妃。”王雨薇屈身行礼，将态度放得极低。
凤眠星眸注视着王雨薇的模样，她神情中透着愁苦，眼下乌青很重，双眸满是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比王雨柔还要老上几岁。
可论实际年龄，她要比王雨柔小了十多岁。
“免礼，让你身边的人退下。”
“是，王妃。”王雨薇感激行礼，站起身后示意身边的丫鬟和嬷嬷退下，悄悄看了一眼凤眠，见她并无不悦之色，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王妃，显儿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巡边江南名医无一人能救他，还请王妃亲自为显儿看看，无论是否能医治好显儿，我都愿意听从王妃吩咐。”
王雨薇将自己的态度放得特别低。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你可见过医谷的人？”凤眠问道。
王雨薇嘴角染上了几分苦涩，眼眶酸涩得厉害，眼泪差点忍不住，哽咽着声音道，“见过，医谷的神医说显儿先天有缺，无能为力。”
凤眠的手撑着下颚，借此挡住自己的嘴，以免被外面监视的人辨别唇语。
“据我所知，先天有缺之人无药可医，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医，万一我骗你呢？毕竟你的条件对我来说吸引力很大。”其实，王雨薇排队求见医谷的时候，墨九渊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
王雨薇没有骗她，医谷的人确实说无能为力。
只是她身为母亲，不愿意放弃。
“只要有一线希望，被骗我也认了。”王雨薇眼神中透着绝望，程显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的人，也是唯一关心她的人。
若程显死了，她不过是行尸走肉，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带程显来给我看看，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夏侯谦的死究竟是因为什么？”这个答案是凤眠没有从谢蕴身上得到的。
谢蕴只说是凤家和王家的机密，谢家不好参与其中。
总觉得这里面涉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不然舍弃谁都行，为何非得是王雨薇不可。
今日见了夏侯煦之后，凤眠心中的疑问就更大了。
照理说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夏侯煦对王雨薇的态度却惹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