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走马灯似的画面,像纪录片似的,每当里面出现一个新人物,接下来的内容,就全是和他相关的,直到他们之间所有的经历都放完,才会换成下一个人。
这次也不例外,接下来的片段,还是关于覃骁的。
从那次演习之后,这个人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各种公共讲座、各种竞赛,辩论赛,不管是学习类的,还是艺术或创造类,只要有比赛,白思禾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从别人口中,也多少了解了一下这个学生。
他居然是个跳级生,怪不得看起来那么稚嫩,矮得跟个小学生似的。
很多人都夸赞那个孩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甚至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得出的结论是覃骁迟早会超过白思禾。
白思禾对此不甚在意,跳级这种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他不希望自己那么快就脱离校园生活。
和他爸一样,他有太多课本内容之外的兴趣爱好需要研究,因此占用了大量的时间。
跳级,意味着万众瞩目,甚至很有可能代表学校到处分享学习经验。
他才不希望被琐事压榨闲暇时间。
和大家一起入学,同时毕业,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也挺好的。
由于见面次数变多,他和覃骁虽然没成什么惺惺相惜的知己,但也算互相欣赏,见了面会打声招呼的那种。
真正拉近两人关系的转折点,是中考。
中考第一天,覃骁迟到了14分钟,几乎是踩着底线进了考场。
他看起来很狼狈,满头都是汗,脸色惨白,鞋带都没系。
白思禾没想到会和他分到同一个考场,但也仅仅被打乱了几秒钟的思绪,就又把注意力放在试卷上。
等他写完,才又向覃骁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一手拿着笔看似在答题,眼睛却是闭着的,过了几分钟才睁开,写一会又闭上。
每答完一题,他都要缓上一会,左手一直在桌下摁着小腹,一看就是身体不适在强撑。
直到开始收卷,他也没能答完整张试卷,看到卷子被抽走,覃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白思禾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问问他的情况,考试虽然重要,但也不能不顾身体。
没想到轻轻一推,人就倒在了地上。
考场内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白思禾毫不犹豫地将他背起来,往最近的医院送。
背上的人发着高烧,哆哆嗦嗦地趴在他身上,一边念叨着要考试,一边还小声背诗词。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阑尾炎犯了,而且伴有严重的并发症,阑尾穿孔。
很明显,他拖了很久没有治疗。
好在白思禾并不缺零花钱,给他交了手术和住院费后,就先回考场了。
那之后足有一年多,他没见过覃骁,倒是听说他中考缺考,预备第二年继续。
再见面的时候,覃骁已经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他所在的高中,甚至只在高一年级学了半个学期,就跳级进入高二尖子班。
他的座位,就在白思禾左手边。
两人也越发熟络起来,渐渐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直到这时,白思禾才发现,覃骁压根不是什么天才,而是努力型选手。
他有一股子狠劲,特别是对自己的时候。
白思禾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每天拿出二十个小时,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学习。
也是第一次听说所谓的“达芬奇睡眠法”这种摧残身体的休息方式。
覃骁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别过头随手拿了张试卷,指了指画了圈的题型。
白思禾歪着头看了一眼,拿过他手里的笔讲解起来。
等说完了,才发觉这题有点超纲。
翻过试卷,发现是几年前的高考真题。
“你又想着跳级了?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吗?”
“只在这里待一年,身体吃得消?”
他看着眼前瘦弱的小黄花菜,叹口气:
“算了,怎么说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加油。”
覃骁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低着头,注意力全在白思禾讲过的那道大题上。
也许因为画面是以第三人称视角出现,所以他脸上出现的不甘显露无疑。
但画面中的白思禾却没看到,他一手捧着原文版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另一只手时不时在字典上翻找着生僻词。
偶尔,还会在身边学生聊天的时候插两句话。
看起来悠闲极了。
学校的画面也开始快速流逝,白思禾看到覃骁放弃了曾经热爱的各种竞赛和爱好,全心全意备战高考。
也看到比普通高二学生小三岁的他因为看上去弱小,惨遭欺凌。
当然,这件事发生在校外,欺负他的人也不是本校学生。
光白思禾碰上的,都不知道多少次,到最后,他干脆买了个小电驴,找了个顺路的理由,放学后把覃骁送到楼下。
倒不是说他这举动有多伟大,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子已经尽了百分之一万的努力,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被人欺负上。
他们升入高三的期末考之前,覃骁真的去高考了。
然后凭借高分成绩,去了国外的常青藤之一。
临走前,他特意去找了白思禾一趟,认真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
再见覃骁,已经是工作之后了。
那时,自己代表的嘉科集团和他所在的至臻能源刚好准备合作。
为表示对此次合作的重视,白思禾带着马松,亲自和他见面。
这一见,才发现对方居然是老同学,借着这个由头,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更近了些。
合作顺利进行,他和覃骁的关系看起来也更像相识多年的知己,经常会相约出去喝茶叙旧,偶尔也会去骑个马,打个球什么的。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覃骁是个细心的人,居然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每次安排的内容都让他十分满意。
就连吃顿饭,桌上菜也没有一个他不喜欢的。
白思禾坐在餐桌前,若有若无地打趣:
“不愧是覃总,还和以前一样,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啊。”
他是暗指覃骁偷偷调查过他的喜好,刻意迎合,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下次合作,嘉科这边还是对至臻很有意向的,所以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覃骁爽朗地笑了一声,没做辩解,只是附和了一句:
“白总理解我的苦心就好,未来还需要合作共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