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程泽恭敬地喊道,往前走了走,终于看清了赵弋在吃的是什么。
炒面。
他微微皱眉,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通过他极其敏锐的味觉以及在学校食堂上下纵横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是食堂二楼大波浪卷阿姨的杰作。
二楼的炒面总是一股浓烈的洋葱味,而空气中的味道,是火腿肠的香甜。
他有些无法想象,老怪做的东西,竟然不是深水炸弹?!
听到程泽的声音,赵弋的背影似乎是愣了一下。
“吃完了吗?”欧阳靖平问。
“还有一点。”赵弋回答。
“嗯,不急,我有点事情跟你们俩说,你听着。”
赵弋看着碗里面金黄灿灿的炒面,茫然地点了点头。
“程泽。”
欧阳靖平突然严肃认真的目光看向他,像是一个老母亲一样将他上下打量。
“嗯。”程泽
也是一脸迷茫,加着才睡醒的无措。
“嗯……”
程泽其实一开口想说的是他还真没有想过,不过大概是有感于面前老怪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他的舌头突然就打了一个弯。
“还行吧。”他目光瞟了一眼背对着他坐着吃饭的赵弋,今天天气有些热,他穿的是晓北一中的校服,大面积的白色,黑色勾线,略有黄色作点缀,白皙的皮肤在窗外照进来的眼光下显出晶莹的牛奶色光泽,干净清冽又好看。
程泽不自觉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美人秀色可餐,大抵帅哥也赏心悦目吧。
“怎么叫作还行呢?”
欧阳靖平顿时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深切意味。
“我爸妈说了,一般的大学还是可以把我塞进去的。”
赵弋的筷子没拿稳。
欧阳靖平一时间有些语塞,“那你爸妈倒是挺想得开。”
“还行吧,他们跟我一样,挺乐观!”
程泽龇牙咧嘴一笑,好像瞬间把阳光都给咬碎了一样,碎成金屑撒在空气里。
欧阳靖平一时间有些脑子痛,她觉得很有必要约一下程泽的家长好好地谈一谈这个严肃的问题了。
“我不管。”
很难想象,已过不惑之年的老怪竟然说出如此少女风的一句话,程泽和赵弋皆是一愣。
“程泽,你知道的吧,我儿子是个学霸。”
两人又是一震。
赵弋:“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古怪,不像好话?”
程泽:“真敢夸!”
“嗯,知道。”
程泽乖乖地点头,顺便又看了一眼细碎阳光下的学霸儿子,他咬碎的金色阳光铺在他穿着雪白校服的身上,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温润少年。
“我打算让你们俩结对子。”
欧阳靖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梭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四只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也就是看一下他平时背书啊,做作业啊提醒他一下,他上课睡觉的时候,你提醒一下之类的,儿子,你可以吗?”
欧阳靖平的眼睛中含着老母亲的深情。
“不吧,老师。”
赵弋还在思考中程泽就迫不及待地哀嚎出声。
“老师我就不麻烦赵学霸了。”
他直接将赵弋的名字由小白脸完美无缝过渡到了赵学霸,心想欧阳靖平一定很开心。
“我靠我自己就可以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不过先保命要紧。
“我问你了吗?回头我就把你爸妈叫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这么乐观,你上学期靠的不及格的试卷满是大红叉的作业本都在我这里攒着呢,我要拿给他们好好地看一看!”
程泽从欧阳靖平瞪向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杀气。
“儿子,你觉得呢?”
瞬间一秒之内切换温柔,简直神速!
赵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旁边又有几个透明的小人叽叽喳喳,“这么倒霉蛋的差事怎么接?”
“嗯。”
他点点头,表面依旧平淡无波。
旁边的透明小人又说了,“哎,还是被他妈打败!哀痛啊,小倒霉蛋!”
“老师,我……”程泽还想要申诉。
“你什么你!你有拒绝的权利吗?”欧阳靖平直接将他打断。
“我没有。”程泽低下头。
“这难道不是赵弋同学的善良吗?”欧阳靖平在夸自家儿子的路上几乎是一去不复返、一骑绝尘。
“是。”程泽十分地认命。
“出去吧。”
“嗯。”
程泽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又像是一个机械的机器人,转身向办公室门外走去。
“吃饱了没?”
“嗯。”
“那你也走吧。”
“加油哦。”
赵弋:“……”
“嗯……”
陈大雷看见程泽去了办公室以后就心神不宁,一直在教室外面晃荡。
“老大,你回来了?怎么样了?”
他连忙冲上去。
程泽原本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抬起头,嫌弃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糟糕透了!”
他眼神里透露着绝望。
“我操,不会是谁要请家长吧?”
“请家长我能害怕吗?这对你泽哥来说不是家常便饭的东西吗?”
程泽皱着眉,眉心落下一道刻痕。
“老班竟然要小白脸给我结对子,要管我背书、写作业和上课睡觉!”
“我操,这招可够狠的,那老大你还不如死了算了!小白脸他能答应?”
陈大雷一脸不可思议。
“嗯!”
程泽拖长了音调回答。
“我操,那这小白脸够厉害啊,他这是为民除害……不……武松打虎……我的意思是小白脸知道你吗?你不学无术,这两年也没有好好好听过一堂课啊,别说背书了,要你照着念都费劲!”
看见程泽慢慢变得铁青的脸,陈大雷连忙改了口,低着头,认真严肃的撑着下巴思考,殊不知程泽看他的眼神几乎要生吞活剥了。
“陈大雷,我在心里的形象就是这样不英明神武吗?你就是这样诋毁你大哥的吗?”
程泽个子大,陈大雷个子小,他不用费什么劲,就直接压在他身上打。
旁边赵弋飘过,一脸神色寡淡,仿佛对一切置若罔闻。
“诶诶诶,老大,敌人,敌人来了,我们得注意内外部一致団结啊!”
陈大雷嚎叫着,程泽想想也是,龇牙咧嘴地瞪着赵弋远去的修长雪白的背影,手下却没有放开,陈大雷被禁锢着上半身,只一个屁股挣扎着扭来扭去。
因为欧阳靖平的这一轰动决定,程泽第一、第二节课都在心神不宁,托着腮一会儿看桌子底下,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儿透过窗子看走廊。
“程泽,你说你这一节课都在干什么呢?”
物理老师小唐终于忍不住了,摸了一下莫西干的头型,扶了一下眼镜,一根白色的粉笔“啪”
地按断在桌面上。
“老师,我在思考人生。”
程泽忧愁地开口,像是从上世纪穿越而来的诗人,然而全班的人都毫不客气地笑成一片。
“哦。”小唐再度开口。
“我觉得你还是思考题目比较好,上来,课本上第六页最后一道题,在黑板上给我写下来。”
程泽的脸顿时扭曲,以此他得出相当重要的结论,在课堂上不适合进行思考人生这么富有哲理性的话题。
晓北的上午是四节课和一节课间操,上完两节课之后是一节课间操。
在经历了上黑板写不出来一个字后的尴尬以后,程大学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大雷作为一个坑哥小能手,成功地将自家老大自此以后要陷入小白脸的魔爪、上课进行冥想活动,以及被叫上黑板一字写不出来的光辉事迹在小团体中传开。
任才:“不及时写不出来吗,没事,我已经把一本物理书都给预习完了,等下回去我们就把书换回来,下次你照着抄。”
囡囡:“大家都知道你实力的啊,没事,别人都习惯了。”
陈大雷则在一边转着圈地嘲笑。
程泽瞪了他们一眼,一个都不想理,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心中思考的严肃问题是在于小白脸会不会公报私仇,他原本放浪形骸的自由生活是不是就要栽在小白脸的手里了。
他一个人大步地往前走,一眼锁定前面隔着人群不算远的地方双手插着兜和周逢川并排走在一起的赵弋,眼睛里蹭蹭蹭冒出光来。
“那你答应了没有啊?”
周逢川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赵弋。
赵弋皱了皱眉头,他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相当悲催的事情吗?
“答应了。”
他薄唇微抿,眼底眸光清冷,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那你是打算好好完成任务,还是凑合。”
周逢川歪头看着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同时目光中又满怀着期待。
“好好教。”
赵弋翻了一个白眼,瞟了周逢川一眼,表示极度地嫌弃。
“那你可得对人家好点。”
周逢川摸了摸鼻尖,幽幽地说道。
赵弋不可思议地看了周逢川一眼,他是哪里脾气不好了?
晓北早操的排队顺序是从左手边起,从一班开始,然后二班、三班的一次排过去,一共二十一个班,声势浩荡,面对着对面的观礼台,脚下是足球场宽阔的绿茵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