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世进来看到我的时候,千年寒冰的脸上头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我同他笑:“心魔生了根,别无他法,只好借你的地盘锁一锁,兴许再过些时日,我那魔根便会去了。”他伸出苍白的指尖挑起我掌心那根诛仙链,颤颤的链子在我的骨内作响,我却是疼得笑也笑不出来了,“雪世,你别说话、别动,我想静静。”雪世果然没有再来。
终于,命运逆转,司楹为我寻来了一丝赋怀渊的灵源,我利用魔性和锁天塔内的灵气,重聚赋怀渊的元丹。等我如愿将赋怀渊的元丹幻化成一个男婴时,雪世却是来了。他说他这一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三界,却是在五百年前骗了我这事上,始终解不开心结,于是此时,他将我心底的魔根尽数渡到自己身上,也算是帮了我一回,了了自己心中执念。之后离去。
粥粥在在塔外感叹:“年少轻狂时,谁没有争过权势地位?谁没有犯过错呢?”
白长泠抚了抚粥粥的头发:“小家伙长大了。”
一大一小,我一晃神,将白长泠看成了赋怀渊。那年那月,赋怀渊也是这样摸着粥粥的小脑袋,跟他讲一堆大道理。我听得十分恼火,粥粥却极为爱听。
我仍被诛仙链锁着,不能动弹。眼看着男婴慢慢长大,牙牙学语,再长成赋怀渊的模样。
突然有一日,雪世带来消息,说玉藻生下的那个女儿已长大,不是花灵,不是上神,却只是一介凡人。我这才晓得,原来玉藻所怀并非赋怀渊的子嗣。赋怀渊之所以封她为帝后,只因感激她曾以血肉救过我一命,并且也知道我并不贪图这些虚荣帝后之位。
说完此事,雪世告别,他说他要入凡世做和尚,重新苦修。
我笑着跟他道别。轮回,就是重生。
雪世走后,我一时大意,竟叫乔孽把重生的“赋怀渊”给捉走了。心急之中,我破塔而出。
找了整整十八年,才找到乔孽。
乔孽非但没有伤害“赋怀渊”,还将毕生灵力渡给了他,而后孤身跳身入了十方世界,寻了那个假的“我”去了。
未等我去把乔孽救出,就遇上了魔尊。
原来,这个魔尊是雪世的转生。
他到人间做了十几年和尚后,被灵澈给骗去了身子,因而乱了心神,成了魔,自立了魔界。而雪世之所以会乱了心神,是因为他有一瓣心脏化成的石钥上,沾染了我的心魔。他的心瓣不净,灵源不足,抵抗不了人间七情六欲,生了情爱之事。
我心里的那段魔根在他身上生了魔性。
雪世此后,再无上神之格。
不过,他虽为魔尊,却并未失去善良的本性,勤治魔界,换得一界太平。
“赋怀渊”因只见过我,故而对我极为亲切。
老友都有了“归宿”,我便带赋怀渊去九重天去寻粥粥,却被白长泠告知,粥粥早在三天前,便已离开九重天,说是去找我了。我四处打听,在九幽鬼界知到消息,说粥粥苦寻我不得,就回了鬼界,又久等我不来,心伤之后喝了孟婆汤,投转生轮转世去了。
我泪流满面。
我何以如此自私,早该知道粥粥没了爹爹,那我便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可是我却为了自己的一丝情爱,多少年都顾及不上他。
他离去的那日,心中该有多苦啊?
我站在两生花海发愣,“赋怀渊”在一旁沉默,一如许多年前,他牵我渡三途河那场面。只可怜,时光流淌,一切早已回不到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