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进门,离烬的动作言语都很冷漠。虽然以往离烬也是淡然面貌,却不似现在这般……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满眼生疏之感。好似她只是个初初相识的外人,淡漠客气着。
离烬站起身来,抚了抚小洛的发,眼神依然冷寂,“我因有仙术护身,今夜便可出去大荒山。”手指触上那张白皙的小脸,点在右眼角下方,稍作停顿,“你在此等我一月。”
小洛听闻离烬的话,大为疑惑,怔怔不得言语。
以往,离烬寻求她的意见时,都会带上‘可好?’,而今日,如此肯定的语气,倒叫她的心里突地涌起些紧张和不安来。
半晌,一把拉住那截黑色衣袖,小洛期期艾艾地问道,“一月后,你当真会回来么?”
“会。”离烬点头,直视正望着自己的那双晶亮眸子,眼神有些闪烁,“我现在便走,你半个时辰后再出来。”
“好。”虽然不大明白离烬此言是何用意,小洛仍然颔首同意了。
她一定会乖乖地,乖乖地等着离烬回来接她的。
云破月来,清辉漫洒,相映在夏州大荒山处,人声寂静。
小洛就这样望着离烬慢慢走出灶屋,暗自捏紧了拳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哽咽声发出,直憋得小小的身子颤抖不已。
她独自活了多少年她不晓得,多少年的孤单寂寞她也不晓得,她现在唯一晓得的,只有离烬陪了她七年七月,日夜未离。
而今,即将要分别!
虽然离烬言明一月后便会回来,小洛仍是满满的不舍与难过。
香祖半月后便有狼烟烽火,玉娘明日将会携兰逝离开,前往中容。兰冰是兰隐的弟弟,而兰隐又似乎要被百姓拥立为君王。是以,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可以去找了。
独独剩下的离烬,今夜也要离去……
如此思想,小洛两行清泪已下,却仍旧未发出任何声响。泪眼模糊,紧紧地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黑衣翻飞,黑发未束,拐过灶屋的门口,隐入夜色中。
离烬望着夏州大荒山这端远山青黛,白莲飘摇,惯来或冷寂、或孤傲、或淡然、或温柔的眸里,竟闪出些水光来。
他不是不清楚小洛的不舍,也不是不明白此番结界一但打破,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是,这是小洛头一个心愿,他希望,这一切,皆由他来替她实现。
那个总也长不大的孩子,宛如一株蔓菁,如此单薄,如此纯净;又似一颗萱草,如此坚强,如此无忧。
七年的相依相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离烬的生命。
不敢再多做停留,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而后悔此番的决定。
几步跨出灶屋,念起法诀迅速腾空而起,一束紫光乍现,将他的身形包裹住,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轮圆月扶风直上,遥照千里。
夏州大荒山里的金黄色七瓣花叶就着那道朗朗清辉,泛起错落光影,舞出千般柔情。
只见方才已然消失的那圈紫光去而复返,悠悠地停在百里荷花塘上空,映得白莲也成了那抹如梦似幻的淡紫色。
一名黑衣黑发的男子立于上头,面若桃花,嘴角微翘,似乎天生便得如此笑颜。一双眸里却尽显冷漠绝然,仿若孤傲于世的夜船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