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出现,群蛇惧怕她一般停止进攻,纷纷后退了些,同时朝向新来者。
就在这时,头顶的天空爆发出一声巨响,一道闷雷在天际炸裂开来。
毫无防备的纪风尘被惊得手指晃动,轻轻一点,手中的风魂刀微微颤抖。
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乌云密布,天空一片昏暗。
滚滚雷声接连响起,冷风吹得纪风尘一阵哆嗦,他抬头望去,只见泼墨般漆黑的夜空上,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了所有光线,一场大暴雨孕育在铅云背后。
“好冷啊!”被少女按住的张知陈缩了缩脖子,用埋怨的眼神望了一眼前面的少女。
他刚被冲到岸上,还来不及吹干衣服就被这伙人拉走,浑身湿淋淋的,冰冷的衣服紧贴皮肤,冻得他浑身直哆嗦,若不是一直走路身体发热,他早就被冻僵了。
又有一道银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里散开,接着一声巨大的雷鸣响彻天地。
纪风尘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呆滞地看着呈树枝状散开的闪电。
在更远的地方,紫色的闪电像天神的触手触碰森林的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藏在夜幕后面,一直在窥视自己。
很快就有豆大的雨点从几千米高空垂直降下,耳边是哗哗啦啦的下雨声,然而目之所只有黑漆漆的树干树叶,还有那个站在树枝上的戴着斗笠的灰衣女子。
她手中只有一支笛,绘有怪异花纹的短衣短裤打扮,面蒙黑布,双眼有神,应该也是桐族人。
所以是桐族人操纵毒蛇杀了另一群桐族人?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桐族人内部发生了矛盾?纪风尘来不及细想,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对方站在高处,底下状况一目了然,所以他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握刀,凝视那陌生人。
“师兄!”张知陈看到纪风尘出现,不无惊喜地唤了一声。
三个桐族人也朝他投去困惑的目光,但并没有敌意,他们猜出纪风尘跟张知陈是一伙的,况且大敌当前,真正的敌人是树上的家伙。
“你们应该知道,闯进我七里林不会活着出去的。”戴斗笠的灰衣人一开口,竟是女孩的声音,还说的华族语。那声音有些沙哑,伴有咳嗽,可想对方身体并不是很好。
两个桐族男人紧紧围住押住张知陈的少女,免得她受到伤害。
少女冷冷一笑,横眉冷对灰衣人:“你蛇王谷不要欺人太甚,这七里林是我们两部落共有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看来真是内部纠纷,纪风尘识趣地不插嘴,暗中观察四周,看能否找到突破口。
四周的毒蛇一动不动,估计有两百多条。
即便再来一个纪风尘,也难以应对众多毒蛇,不过他发现在灰衣女人附近无一条毒蛇靠近,方才盘踞在那里的手腕粗的红蛇麻利地缩回树干上,不敢向前一步。
也许那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纪风尘拿定了主意,计算这他与对方的距离。
两人相距不过七步,但对方站在一丈高的枝头,有一些难度。
若是行动及时,助跑五步跳上去,或许能够挟持那人。
灰衣女人不屑一顾地笑笑:“好,那今日我就代蛇母立下规矩,自今日起,非我蛇王谷人,入七里林者死。”
“哼,阿闾,你好大口气!竟敢代蛇母说话!”虽处于下风,但少女态度强硬,且从口音里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眼见两方人又要打起来,张知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既然这是你们桐族人自己的事,不如放了我跟师兄,你们自行了结可好?”
“你想得美。”两个女人掉转矛头,冲少年异口同声大吼,吓得张知陈往后退了退,差点退出硫磺圈。
阿闾怒斥道:“你华族人卑鄙无耻,掳走我桐族多少少女,害死多少桐族生灵,还想让我放过你们,简直白日做梦。”
桐族少女也毫不留情地骂道:“阿妈说你们华族的男人只会花言巧语,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反正就是龌龊至极,没一个好东西。”
张知陈心有不甘,嗫嚅道:“在下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没干过什么龌龊事啊。”
“就是你现在不干,以后也会干的。”少女咄咄逼人,恨不能反手给张知陈一刀。
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因为他的介入反而平息,林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张知陈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生怕再说一句话,就会被少女扔出去,变成毒蛇的盛宴。
枝头上那个叫阿闾的灰衣女人缓和了语气:“你应该知道,今日你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但我不想把自己人喂蛇,不如这样,你把你身上带的蛊丹和着两个华族人交给我,我就放过你。”
“哼!”少女抖了抖手中的刀,毫不在乎地笑起来:“恐怕你真正的目的怕是这两个华族人吧?”
阿闾面色微动,似乎有些惊讶,但没开口反驳。
少女继续说,“前几日有人发现有伙滕国捕快来到附近,周边滕国各大城池到处张贴几个通缉犯的画像,其中恰有这两人的,而且晋阳人也在找他们。不巧的是蛇王谷里也有晋阳军人出没,阿闾,为了独占七里桐,你蛇王谷不惜与华族人勾结,而今又冲着这两人来,目的不就清楚了吗?”
“即便你知道了,又如何?”阿闾眼见事情败露,举起长笛送到嘴边,准备召唤毒蛇发起进攻。
就在她抬手的同时,纪风尘拔腿向前狂奔,短暂的助跑过后,少年纵身一跃,随即消失不见。
阿闾方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逼近,阿闾根本来不及吹响号令,更糟糕的是少年凭借敏捷的身手站在她身后,转瞬即逝间,她手中竹笛被夺走,一双有力的冰冷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而后她听到一个温润、尚显稚嫩却又冷漠的声音。
“让蛇散开,放我们走,我便不会为难你,否则……”纪风尘手上用力,抓地阿闾喉咙一紧,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后面的话即便不说出口对方也明白什么意思。
阿闾回头不甘地瞧一眼纪风尘,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木讷的少年动作居然如此迅猛,双手如此有力,掐得自己稍有动作便感觉万分痛苦,反观地上四人的表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都怪自己心慈手软,错失了良机。阿闾无奈地点点头,接过竹笛吹响曲子,围绕在四周的毒蛇纷纷退去,只留下挥之不去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