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那边的人，忽然动容，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他那瘦骨嶙峋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紧紧地抓着扶手，抑制着不要哭出声来。
“臭小子……想哭就哭出声吧，她听不见的……”杜若生的声音哽咽着，他那颗坚强的心，从未有这样柔软的时刻。他以为自己可以面对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别，可是当目睹这一切，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冷静。
可是白灿森却仍旧是强忍着，只有眼泪无声地在往下流。
盛如抬起手，手指放在了镜子上，为什么她的心控制不住地感到悲伤，只是一副和普通很俗地画而已……眼泪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白灿森也抬起了手，轻轻地放在了那玻璃上，他努力地抓了一下，可是只有冰凉光滑的镜面和空荡荡的空气。
对面的人，还在呆呆的看着。白灿森的手缓缓落下，他闭上眼睛说道：“若生，送我走吧。”
“现在吗？”杜若生难受地看着他。“这一走，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嗯，现在……”
杜若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早就知道他瘦的只剩下骨头，可是这一碰像是拍在了刀刃上，从手心疼到心疼。杜若生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若生，谢谢最后，你陪我。”
“下去等等我，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嗯……若生，送我去老板那喝杯酒吧。”
杜若生的身子一怔，眼泪掉了下来，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后面的包间传来嬉笑声，他们慢慢地穿过走廊，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唯一在流逝的，是白灿森的时光。
盛如推着婴儿车走出门口，看到了一抹影子拐了过去。那背影，是杜若生吗？他一直都在……他在干什么？
忽然，一个想法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她将孩子推回包厢，疯了一般地冲出去追了出去。
林汐刚接过推车就看到盛如疯了一般跑了，她急忙推着孩子追了出去：“盛如！你怎么了？！”
盛如冲出餐厅，看着杜若生正关上了车子的后门，她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杜若生侧目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向了驾驶。
“白灿森！我知道你是你！我知道是你！”盛如声嘶力竭地哭叫着，她连滚带爬地向杜若生的车子冲去。
膝盖和手掌蹭破的皮，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她一个飞身，扑倒在了车身上，死死地抓住了门把手：“不要走！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白灿森！”
林汐抱着孩子跑了出来，看着这一幕，慌乱地跑了过去：“盛如，你受伤了！快起来！”
“林汐，是他！他就在车子里，不要让他们走，求求你帮帮我！”盛如涕泪横流，崩溃地跪坐在车门旁抓着门把，没有一丝精英端庄的模样。
林汐急忙跑到车前，看着杜若生扶着方向盘，痛苦地埋着头一动不动。林汐透过前面的车窗，看到了坐在后座的那个人影，虽然已经瘦到脱相，压着帽子，带着口罩，可是她还是能看出来，那事白灿森，绝对不会错！
“灿森……”林汐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爸爸就在这车里，声嘶力竭地想要唤回自己的爸爸。
坐在车子里的杜若生慢慢地抬起头：“去见一见他们吧。”
可是后面却没有回声，他转过头去，看到白灿森慢慢地歪倒在了座位上。
杜若生瞬间明白了过来，急忙打开了车门锁。听到声音的盛如立马拉开了车门，一个软软的……满是骨头的身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地抱着那个人，大脑空白了几秒，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紧紧地将白灿森抱进了怀里。
“混蛋！你这个大混蛋！混蛋！”她失控地大哭着大骂着，却更加用力地抱紧着他。“你就是世界第一大混蛋！白灿森我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
忽然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对不起……”
“灿、灿森……”盛如急忙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丢下我们的！你不要着急，我立刻送你去医院，我们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士，用最好的药，你会好起来的，你上一次不就好起来了吗，会好的会好的……”
可是白灿森却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盛如，对不起……照顾好爸妈和宝宝……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你这辈子还，我不要下辈子！”盛如摇着头，她不要听到这些话，一点也不想。
林汐无力地靠在杜若生的身上，眼泪哗哗地流着：“这就是你隐藏的秘密……”
“对不起……灿森最后的要求，我必须帮他做好……”杜若生痛苦地闭上眼睛。
林汐慢慢地走到他们的面前，蹲下身子，将孩子的手放在了白灿森的掌心：“灿森……宝宝想你……”
本来嚎啕大哭的孩子忽然停住了哭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挂着泪珠，对着白灿森眨了眨眼，咯咯笑了起来。一滴眼泪从白灿森的眼角滑落，他跟着孩子笑了起来，慢慢地握紧了那小小的手。
“灿……”盛如刚想说话。
白灿森的眼睛慢慢地闭上，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只有那捏着孩子的手还紧紧地握着。
“灿森……”盛如抓起他的手，可是那手有滑落。“灿森……灿……”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盛如！”林汐看着两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杜若生一把扶住了她：“坚强点，还有孩子。”
林汐看着怀里的孩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歪倒在了杜若生的怀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林汐……灿森就是不想看到你们这样悲痛欲绝，才会选择躲避。我们帮他把没做的事情做完吧……”杜若生轻声说着，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谁都可以倒下……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