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向暖还没有走上天台,在楼梯口的地方遇到了姜心然。
她明显是在等着她的样子,见到易向暖后便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往楼顶走。七月的盛暑难耐,还是午间,大家都会选择在充满冷气的室内趴着休息。天台上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明亮的太阳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天气影响,姜心然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早前我就提醒过你,等这个案子做完你就给我离开这里,你已经待得够久了,现在是时候了。易向暖,是你自己主动交辞呈离开苏沉,还是要我把你的秘密全都公之于众后你再落荒而逃?”
“我还以为你坐到今天这个位子是会有多大的本事,但是现在看来,这五年你也并没有长进多少。”头顶的太阳晒得人头晕,易向暖避身去到楼梯通道的地方,挤在那片小小的阴凉里。尽管这样,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烦躁,一个刘元美还没有让她想清楚,现在姜心然又来插了一脚。
“你就逞些口舌之快吧,以后也就没机会了。”
“我什么时候有说过我要走吗?”
易向暖挑了挑眉,眼中透出几分不屑,“这五年你没变,不代表别人也是一样。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避身求安的人?我当初既然敢在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也敢在嫁给苏沉以后进到公司,就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个案子不过刚刚开始,我还是他昭告天下的太太,你把我的经历抖落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对公司有什么好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现在能威胁到我的也只有这一样,我才不信你会轻易的把它用在这里。更可况,”她停了一下,靠近姜心然一些压低了自己的音量,继续道:“易家的财产和苏家比起来不过是杯水车薪,应该很难让你满足吧?”
姜心然面不改色,故作不明白地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易向暖不再想和她兜圈子,直接挑明,“我从没有哪一刻打消过心里对你的怀疑,你现在想方设法想要让我从苏沉身边离开,只会让我更加合理的怀疑你。易昌平的死是跟你有关系的吧?所以你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敢见我,现在又心虚地地想要赶走我。”
姜心然一下子沉默了,刚才还占尽上风的她忽然在这一刻就败下了阵。
她发誓,在季千慕来找她的那一天不去见易向暖,是她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她天真的以为苏沉即便是忘不了易向暖,也绝不会再和这个曾经挖空心思“欺骗”过他的女人在一起,所以她自作聪明的把时间和地点告诉苏沉,却完全低易向暖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分量。
重要到苏沉即便是恨,即便是放低自己,也要和她在一起。
她想过易向暖见到苏沉后的无数种反应,羞愧地离开、无措地躲避,唯独没有想过一样——结婚。
这个结果是让姜心然始料未及的,等到苏沉宣布这个消息时她已经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易向暖再摇身变作凤凰。唯一能让她觉得安慰一点的是,他们只是办了一个还不如不办的仪式,易向暖的苏太太只是徒挂了一个虚名。她是不希望易向暖过得太好的,婚礼当天接亲时新郎没有露面让她很喜闻乐见,至少让她还不必太过失望。
然而这后来一切的发展越来越超出她的想象,苏沉不只带她进了公司,还把手上最看重的策划案交给易向暖去做。他们一起又去了趟江南,青砖黛瓦,故地重游,这让她不得不开始担忧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易向暖用一种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打心底里生出一阵厌恨来。她轻舔了下唇瓣,“那你留下来,是想要找到些什么?”
“证明你谎言的证据。”
“那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姜心然嗤笑着,好意提醒,“因为那份按着你手印的合约书,在我告诉你父亲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被毁了个干净。你还能用什么来向苏沉证明你自己?一颗爱他的心吗?可是现在在他这里,恐怕你的爱已经不值钱了吧?”
那份合约书的存在是姜心然编织谎言的关键,但她也并不傻,不会蠢到留下这样东西来反驳自己。虽然易向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到底是存了一份侥幸,当姜心然残忍的把现实割开一个血淋淋的刀口时,她还是忍不住了。这裂痕仿佛是烙在她心上,隐隐地痛着。
易向暖深吸了口气,将她打断,“能不能找得到是我的本事,就不牢你费心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苏沉。”
五年前她在易昌平面前自以为是对苏沉好的退让,所带来的结果已经足够她后悔终生,如今她还不容易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除非是苏沉开口,否则她永远都不会再做退缩的那个。
她不要再做躲在他身后的胆小鬼,而是要和他并肩而立,历经风雨。
“好。”姜心然很不屑地转过头,由内而外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就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就毫不客气地撞了一下她的肩头走下楼梯,高跟鞋踩过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一寸寸远离。
就像她们的关系,从前再怎么要好的亲密无间,如今也终将背道而驰。
易向暖多在天台站了一会儿,或许是为了避免别人猜测,也或许是因为心中烦闷久久不消,回到办公室里时已经是午休结束后。小谭也早就从茶水间回来,位子就在她斜对面。喝过一杯咖啡后的小谭现在整个人精神饱满,正对着电脑聚精会神的做着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打了个招呼后易向暖便在自己的位子坐下,正要着手开始自己的工作时忽然有人敲了敲她桌案的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