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向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
果然是这样。
或许郑姨是听了姜心然的话给她下药,然后等到易向暖熟睡透了以后再把她放进自己的房间。她之所以会反复的做有关易昌平的梦,是因为有人把这一切在她耳边讲给她听。
她梦到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听到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可是她想不到姜心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几次质问,姜心然都不想承认易昌平的死和她有关,现在她却自己把细枝末节讲出来,是因为肯定他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还是想以此给她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最后溃不成军?
小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继续说着,“这姜心然真的是个疯子,向暖,要不然你报警吧,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生多少事。”
“我就怕她不生事。”
“什么?”小谭以为是自己没听清,脸上充满了讶异。易向暖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这些还不够,我要等到她自己忍不住。”
小谭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疑声又问:“你要怎么做?”
她说完,就看到易向暖微微弯了唇角,满是自信的模样。
“季千慕帮我看着那个人那么久,我也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易向暖大致是想通了那个梦的内容,她入狱之后,易昌平受了姜心然控制,她辞退了易家的帮佣,还找了一个心理医生来代替陈远。而易昌平最后之所以会跳楼自杀,也都离不开这个医生的功劳——是他催眠教唆,这是易昌平会死的直接原因,也是他这么轻易就被姜心然软禁的重要因素。
易家鸟兽散尽,要做什么,不都是姜心然说了算?
那家心理理疗室开在市中心的某处,黄金地段,装修高档,只是看外观就知道内里不凡。他们每天只接受预约客人,易向暖一连问了好多天,才总算是排上了队。她之前一直还没有来过,只是在照片里简单看过两眼,现在真的站在门前心里也感慨了好一阵,能把理疗室开在这样的位置,看来这个医生果真是不简单。
进去了以后有前台接待了易向暖和郑姨,简单问了几句就让她们先坐着等候。
地方不算特别大,两层楼,收拾的干净简单,角落里四处放了赏心悦目的绿植,看来很是舒服。等待的时间也过的很快,不多时,就从楼上下来了一个小护士,叫了一通:“下一位,易小姐。”
“来了。”
听到名字以后易向暖站起身,交代郑姨在这里等她,自己跟着那个小护士上了二楼。
小护士把她带到了二楼尽头的某一个房间,里面摆了张桌子,简单放了些书和资料,旁边有张躺椅,靠墙的柜子里整齐放着各种档案文件。她安排易向暖到躺椅上躺下来,笑着说:“您稍等一下,许医生很快就回来。”
易向暖点点头没有说话,拿眼睛打量着四周,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朵边才终于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褂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面容白净,短发修剪的整齐利落,薄唇抿着也像含了微微的笑意,如同踩踏着春光而来。易向暖盯着他看了好了一会儿,直到他走到桌边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填过的单子,那双手骨节分明生的格外好看。
“易向暖?”许平里轻声念了一下她的名字,随后抬起头来看她,“请问易小姐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他的眼神中无波无澜,好像一点都认识她的模样。
这是超乎易向暖意料之外的。虽然易昌平死的时候她已经入了牢狱,但是她不相信她今天到来这里郑姨没有透露一点半点给姜心然,更何况他在易家也出入了那么久,会不知道易昌平还有一个女儿?
易向暖思索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这段时间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看到我死去的父亲,他好像就站在我面前,很真实。我总也睡不好,总觉得是我没能救他。”
他往后仰躺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两手搭在膝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哦?能不能具体和我聊一下这个梦的内容?”
易向暖不知道这对于许平里来说真的只是例行询问,还是他心里对于有关易昌平的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如果是第二个,那这个人的心理会强大到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又立即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忘了,他自己就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师啊。
“我父亲的身边总会有一个人,在他睡着的时候有意识的告诉他很多话。后来他站在一栋高楼上,那个人依然还在,一针见血地说到他内心最想要的东西,然后一步步指引,冷眼旁观。”易向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许医生,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可以靠催眠控制别人的心智呢?”
许平里神色微滞,突然想起来几年前好像也有一个人这么问过他。
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自己休息室的方向,说:“其实催眠只是一种心理现象,它并没有那么无所不能。”
说罢,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逐渐靠近易向暖,把自己的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放松。”
他的指尖有些凉,声音也轻轻的,竟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向着他说的去做。
“放松……来,深呼吸,你会觉得全身都很舒服……胸口很轻,很轻,你在平静的呼吸……”
易向暖刚想习惯性的皱眉,感觉到额头上的重量时蓦地又松开了。她按照许平里说的去做,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松软下来,她好像置身在一块十分柔软的地方,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安静,让人想要流连。
“现在,看着我。”
又得到了一个命令,易向暖只是习惯性的跟着许平里去做。他慢慢弯下腰,伸出了一根手指摆在她视平线上处,她要很努力地向上凝视才能看的清楚。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许平里说:“你的眼睛是不是很酸?感觉眼皮沉重?如果你想要闭上眼睛,现在就可以闭上了……你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