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上，贺子晟与文言一路都没有说话。文言无数次张了张嘴，却在触及到贺子晟冷漠的表情后，失去了想说话的动力。诚然，选择欺骗他，是自己有错在先，可这事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文言不解，她不知道为什么贺子晟要如此上纲上线。
“你早上不是赶着要去开一个会吗？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文言想了很久，眼下还是扯开话题比较好，夫妻间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即使自己有错，文言相信贺子晟也不至于真要拿她怎么样。
“已经让同事安排延期了。”贺子晟淡淡道，他直视着前方，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同，仍是冷淡而疏离的。
“那我们先回家吃顿饭好不好？你把我带到菜场，我去买菜，你先睡一觉吧，昨天一晚上没有睡觉，你的精力一定是吃不消了。”文言小心翼翼的，“等你睡饱了再去公司吧。反正公司的同事能帮你的忙，就是请一天假也没什么问题。”
贺子晟的唇紧抿着，他知道文言是在向自己示好，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文言了。
“我不吃了。你要是饿了，我带你去菜场，你自己买点什么吧。”贺子晟婉拒道。
文言这个人，吵架时从来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总觉得应该说清楚，对方才能明白自己的感受。小时候每每她与自己的好朋友吵架，文言总是先沉不住气，非要揪着对方说个明明白白，她才能睡得踏实。现在也一样，她不想让贺子晟带着对自己的误会离开。
“你把车停在一边吧，我们说清楚。”
“还有什么好说的？”贺子晟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他解了安全带，把座椅向后调，给自己找了个舒服一些的位置。一晚上没睡，再加上操心了一整天，如文言说的，他的精力确实是有些吃不消了。
“照你这么说，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吗？”文言的态度也变得差了些，可想到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她又稍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神色，“我不告诉你，主要是觉得，那是人家的隐私，这样把自己朋友的事情拿出来跟你说，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当然，我是错了，我不该任他们两个这样发展着。可我是有打算的……”说到最后，文言的语气越来越心虚，她讷讷道。
“那你本来是什么打算呢？”贺子晟拧着眉，他的眉头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解开过。
“我本来是打算自己想个办法出来，或者劝劝刘慧，或者想个其他的方式，靠自己的力量帮他们把这层不正常的关系断了。”
看着贺子晟的神色，似乎是不怎么认同自己，文言也很是无奈。
“算了。”贺子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句无可奈何的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其实他最在意的不是贺子铭和刘慧的关系自己被瞒了多久，他在意的，是文言居然并不信任自己。
“不要说算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们说说清楚。”文言的神色也变得不满了起来，“你怎么变得这么拖拖拉拉的，做事情这么拖泥带水不是你的风格啊。”
贺子晟沉默片刻，他看着文言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清楚。
“好，那我们就一次说清楚吧。”贺子晟按了自动座椅调整的键，椅背往前，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它才停了下来。
车厢寂静得可怕，文言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有这么严重吗？即使我是错了，可我也只不过是不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而已。”她苦涩得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却是笑不出来。
“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觉得只有这个吗？”贺子晟也叹了口气，“你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说到底，不就是觉得我没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吗？或者是，你不信任我，你不想把自己朋友的秘密告诉我吧。可你要知道，刘慧不仅是你的朋友，她还是我的大嫂，在这个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不是吗？”
文言听明白了贺子晟的意思，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确实，贺子晟很了解她，他分析出的这一番话，的确是文言认真分析过的利弊。可贺子晟说得没错，文言从头到尾，只想着如何尽最大的可能保护刘慧，可她没有想过，这个家，或许会因为刘慧与贺子铭的自私而变得四分五裂。
“是我不好，我的不作为，让这事情变得没法挽回了。”文言的声音听来有些颓然无力。
贺子晟想要的，却不是文言的道歉，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并不单单是这么简单的。
“你和林曲洋，真的没什么吗？”犹豫了许久，贺子晟才开口问道，“那天，我看着林曲洋抱着你的神色，好像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似的。”还有白薇说的那些话，纵然是挑拨离间，可无风不起浪啊。贺子晟不想再咬着这不放，像是显得自己有多小心眼似的。
贺子晟觉得自己一向是个干脆的人，以前他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他太在意文言心中的想法，反而令得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文言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贺子晟仍纠结在昨天林曲洋的那个拥抱中，一时之间她的脾气也上来了，“我跟林曲洋？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如果我跟他真有什么的话，至于跟你结婚吗？况且我肚子里还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么说，好意思吗你？”文言没好气道，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贺子晟居然还在怀疑自己的真心，这真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你跟我结婚，不是因为你爸妈的安排吗？后来又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就不能跟我离婚了。”贺子晟记得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文言总是把离婚挂在嘴边，后来肚子慢慢大了，她才放下了这个念头，他又一次钻了牛角尖。
文言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如果我不愿意，如果我心里真的有别人的话，那我爸妈的安排，对我有影响吗？况且林曲洋这么有钱，如果我真想跟他在一起，我爸妈应该也会同意吧。”说到这里，看着贺子晟的似乎满心不悦，文言觉得自己心里都畅快多了，她补充道，“毕竟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不受器重的贺家二少爷，如果我跟林曲洋在一起，不是对我爸公司的益处更大吗？”文言沉着脸说着，那表情似乎是在抗议贺子晟的无理和无脑。
话糙理不糙，虽然文言表面上贬低了他，可实际上也说明了，自己会选择跟贺子晟好好过下去，完完全全是因为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外界那些有的没的。贺子晟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有股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喃喃道，“我又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有我。”
文言被他气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早是满肚子的怨言，此时见贺子晟似乎是放开了怀，她却没打算这么早就放过他一马。文言的脸色仍是不太好看，“你非要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你不是说我老把离婚挂在嘴边吗？那我就如了你的意，离婚就离婚吧！”她带有些报复性质得说出这句话，等着看贺子晟的表情。
以前有人跟她说过，情侣间吵架，千万不能提分手，而夫妻间吵架，则万万不能把离婚挂在嘴上。因为只要提了这两个字，那就狠狠得伤了彼此间的感情。可文言实在是气不过，更何况她心里清楚贺子晟对自己的情谊，才又恃宠生娇了一回。
贺子晟凑到了文言的面前，变回了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老婆，我错了。你这么好，我才不愿意离婚呢。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想到哪儿去了都不知道。”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我去吃饭了。”文言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来车停着的位子正好在市中心，去吃顿饭也好。
她下车，头也不回得向商场走去，就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下贺子晟才是。
要不然，他还真是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他们两个人，总是这么顺风顺水得走着，直到现在。可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有时候一个眼神，一句话，一声道别，就会给两个人带来长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