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月被他哄好了些，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陆凛有些想笑。明明是自己的帅帐，怎么好像她比他还要熟悉？冬日里茶水易凉，云潇月喝茶的时候杯子里的茶已经半温了，她微不可察的蹙蹙眉，放下了杯子。陆凛在她身边站定，从旁边的炉子上拎起水壶，将半温的茶水到了，替她倒上一杯热茶。云潇月拿起茶杯吹了吹沸腾的热气，轻抿了口，神色淡然，十分自然的接受他的伺候。周卫中进帅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们的主帅，号令三军的大将军陆凛，茶馆小二一样拎着水壶站在桌面，给一旁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的云潇月添茶，瞧这神色，还极为享受。周卫中默默捂了捂眼。“属下待会儿再过来。”
这个档口，他还是不打搅王爷和王妃腻歪了吧。“什么事？”
陆凛顺手将水壶放在了炉子上，转过头看向周卫中，身体微微后倾，半倚在桌前。云潇月仍旧在喝茶，眉微低，没瞧见两人一样。“前方探子来报，敌军最近有些动作。”
“刚下过大雪，便按耐不住了？”
陆凛勾勾唇，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不着急动作，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凉国同北陆开战这么多年，地处西北严寒，多崇山峻岭，物资匮乏，且国力和国土都远不如北陆强盛，长久亏耗之下，战争持续进行，要看的势必是背后国家的后备积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北陆在父皇的掌管下日益亏衰，也足够耗死七八个凉国了。虽然不知道前些日子凉国凭着什么打了胜仗，但可以确定的是，凉国比他们更急。战事拖延，对两边都没有好处。何况今年的这场大雪空前，连带着比往年都更冷了几分，只怕要将凛冬拖长个把月。凉国为什么急，因为扛不住了。将士们要吃喝饱腹，要御寒棉衣，他们缺，凉国更缺。这次从上京拉来的几十辆马车，虽说撑不过几个月，足够让凉国心慌眼馋的了。帅帐外，一片阳光晴好，可地上的积雪就是顽固，半点消融的迹象都没有。“带些人手，选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河里凿冰取些水，在凉国出入的关口上都撒满。”
周卫中眸色凝了凝，眼前一亮。他好像知道主帅要做什么了。“是，属下马上去办！”
眼下天气严寒，厚雪积攒，地上一层层的雪早就变硬变成碎冰，尤其经过踩踏之后，更加坚固，此时若是往路面均匀的撒上水……别说人了，就是马跑上去了，四个蹄子也要分八路劈开。阴还是他们将军阴，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周卫中屁颠儿屁颠儿的出了帅帐。云潇月摸摸鼻梁，又喝了口茶。从前还没见识过，陆凛还有不少兵法上没说过的偏路子，这日后见识的机会可就多了。见她茶杯空了，陆凛又拎起水壶给她添满，眉眼低垂含笑，瞧着格外纯良无害。云潇月顿了顿。这张脸……欺骗性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