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馆,傅衍首先去了洗澡间。
洗澡间有几口水缸,和一些木盆。弟子洗澡,便从水缸里打水。
此时已经夜深,水缸里的水已经不多。傅衍不可能这时叫杂役挑水过来,只好将就洗了。
脸上、身上的血迹,之前他已经用啸狼弟子的衣服擦过一遍,几下就洗干净了。
洗澡间一年四季都是凉水。现在已经是十月,算是初冬了,傅衍用凉水洗澡却丝毫不觉得寒冷。
自从修炼了凝阳诀,他的抗寒能力提高了不少。
在微暗的烛光中,他看见淡淡的血迹顺着皮肤往下流,他的心跳未加速,手也没颤抖。
心静似水,拳硬如铁,他算是适应了这个世道。
随后,他用剩余的水搓洗练功服。衣服上的血迹很少,因为他杀第一个人时,是站在其身后,杀第二个时则穿着前一个的外衣。
回到宿舍,室友已经睡觉,傅衍摸黑上了床,开始安睡。
与此同时,啸狼武馆内。
管事:“派去保护高公子的两个弟子被杀了,霜刃武馆的人果然出手了。”
馆主:“看见是谁出手的吗?”
“未曾。馆主说放那两人出去,我就没有派人看着。不过我瞧过尸体,对方出手狠辣,都是一击致命,应该是个高手。馆主若想知道,我可以去查。”
“不必了。这本来就是我给霜刃武馆的交待。将那两人送到城尉那里去,城尉会告诉李昆吾的。
“李昆吾有分寸的话,我们两家的恩怨就暂时放下了。如果他敢得寸进尺,我们再十倍奉还。
“顺便给高家说一声,我们的弟子因为保护高公子出了事,他们家怎么也要抚恤一下吧。”
“馆主一石二鸟之计,真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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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傅衍照常练功。
中午吃完饭后,余乐年叫傅衍一起去内务处领钱,是昨天押镖的酬金。
余乐年介绍道:“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如果是为其他镖局或商铺做事,他们会将酬劳交给武馆,再由武馆分配给各人。
“很多店铺都是月初或月底,统一支付酬劳。武馆给我们的钱,则是按照分账比例和所做事务来分配的。”
“钱不会很多的,别抱太高的期望。”余乐年补充道。
如余乐年所说,钱不多,傅衍只得到五十文。也就是说,押镖一趟,他的原本酬金是五百文。
钱确实不多,不过傅衍不嫌少,他现在免费学武,还有钱赚,日子很不错了。那九成的酬金,就当给武馆交的学费吧。
准备离开时,叶临叫住傅衍。余乐年见状,很识趣地先离开了。
傅衍跟叶临走进会客厅,只听叶临说道:“之前袭击你的啸狼武馆弟子,昨晚被杀了。”
“活该!这两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袭击我,如今被杀,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傅衍表现得很激动。
叶临则很悠然,呷着茶,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是你做的?”
傅衍觉得,如果叶临真想调查这件事,向昨天一起外出的师兄,以及他的室友询问几句,就能得出大概的结论。
所以,他没有急着否认,而是问道:“如果真是咱们武馆的人做的,叶管事会如何处理?”
“这取决于啸狼武馆的动静,到目前为止,他们毫无动作。如果他们指责,我们会否认,然后消除所有可能不利于我们的证据。
“假定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你可能会觉得,事情做得很周密,没有破绽。但我想告诉你,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必定留下痕迹。
“我们所说的不留痕迹,意思是只要不太明显,我们都能摆平,消除影响。这是我们的实力决定的。
“如果一个势力足够强大,一手遮天,就算它明目张胆地作恶,人们也会假装看不见,甚至有人会主动寻找借口,帮它遮掩。”
傅衍明白叶临的意思,当别人说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我派人去打听了这件事的诸多细节,总的来说,你做得还算缜密。对现场的处理手法虽然比较粗糙,但还算有点想法。我们只需处理一个乞丐,算是很省事了。
“你放心,他还活着,只是换了一座城要饭而已,镖局走镖时顺便将他带上了。”
这时叶临也不“假定”了,认定就是傅衍干的。
傅衍也没有否认。
他在想,叶临说的乞丐,应该就是昨晚在他面前炫耀那位。他记得动手的时候,那条巷子里的乞丐都已经睡下了,谁知还是被人看到了。
想来也是,那乞丐视小巷为家。傅衍作为生面孔出现在那里,相当于跟别人抢地盘,乞丐多注意他也是正常的。
做事还是不够仔细,不过傅衍也没有过于自责,就像叶临说的,一切破绽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他需要更加强大才行。
下午,傅衍继续修炼凝阳诀。
有益血丹的加成,他的气血境修为和凝阳诀进度,每天都能增加一点。
晚上,傅衍没有加练。
他跟师兄们说出门买东西,这回他是真的去买东西。
路上遇到其他弟子也要出门,说是要出去欣赏夜色。
傅衍心想,需要外出才能欣赏的夜色,大概没那么正经。不过有夜也有色,说是夜色也没毛病。
正式弟子在空闲时间,是可以自由出入武馆的。其实学徒也可以,只是他们胆子小,很少这么做。
走出武馆大门,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喃喃自语:“黎阳城的百姓们,你们好啊。我今晚不杀人,就是出门买点东西,大家别担心哈,晚安。”
这番自娱自乐令他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走向酒肆。
他买了一壶酒,外加一些下酒的凉菜,然后拎着东西,走回武馆。
一路来到药馆,傅衍叫醒正在烛灯下打瞌睡的葛川。
“葛兄,有空吗,一起小酌一杯?”
“你怎么有闲心找我喝酒了?”
“昨天出去押镖,挣了钱,知道你喜欢喝酒,所以买点酒菜跟你同饮。钱不多,所以酒不会太好,别嫌弃啊。”
葛川眼中泛着泪花,声音却无比冷硬:“算你小子有点孝心。”
说完他转过身去找杯子,好一会儿之后才找到。
两人坐到院子里的石桌前,一边喝着浑浊的酒,一边赏着天上的新月。
这一刻,让傅衍感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