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卫初派人告诉傅衍,让他有空的时候去一趟府衙。
晚饭之后,他便朝府衙走去。
卫初开门见山,说用了些手段,那三个假扮农夫的啸狼人,供出了他们的阴谋。
瓷罐里的小虫子,名为血吸蟲,被他们下到了城里的十余口井中。血吸蟲进入人体之中,会啃食人的内脏和血肉。
血吸蟲生长极快,两三天时间便可从头发丝粗细长到拇指大小。这时人体内部将被啃得千疮百孔,神仙难救。
这只是啸狼人计划的第一步,他们的第二步,是将调配好的毒药,倒入城里所有的井中。
第二步里的毒药,也就是傅衍昨天在白菜中找到的那些。
这些毒药是用培育血吸蟲的药水为基础调制的,对血吸蟲,尤其是长大后的虫子诱惑极大。
体内有血吸蟲的人,会在虫子的牵引下,前仆后继地跌入井中。长大后的血吸蟲,到了井中,又会产下更多的小虫。
到最后,要么城中所有饮用水都被污染,要么多数人都会被虫子啃噬而亡。更有可能的是,两种情况会同时发生。
卫初已经派人城里的水井都淘了一遍,杀灭了所有毒虫。
讲述完这些,卫初不禁感叹:“想出这条计策的人,真够阴毒的。血吸蟲的传染性极强,不只食人血肉,也会寄生在动物体内。
“如果有动物死在附近的河流湖泊里,这些虫子流到其他地方,只怕会污染甚广,遗毒无穷。
“幸好我们发现得早,你是怎么知道那菜农有问题的?”
傅衍将自己跟那人的纠葛说了。
“我本意是报私仇,是师伯思虑守密,查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卫初颔首:“起因还是在你,或许这是全城百姓的福气吧。你做了拯救他人的举动,却少有人知晓,我们守护百姓,也是如此。”
卫初言尽于此,没有询问傅衍考虑得怎么样了。
拜别卫初,傅衍回到武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生活比较平稳。
或许是武馆之争已经平定,武馆内事情不多,也可能是他前段时间连续外出做任务,叶管事体恤他,没给他分派事情。
卫初也没有找他做事。
总之,他的日子过得十分安逸,每天就是观武、练功,提升实力。
有了单独的房间,最大的好处是不用再找僻静之处,修炼其他武馆的武功。
他现在每天睡觉前,都会在屋里练清风剑法,以及啸狼的爪法与指法。
虽然全靠他自己练,但进度不算慢。
当初他刚进武馆修炼黄级武功时,每天差不多只能增加一点。
现在,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对拳法和刀法的感悟颇深,修炼其他武学也能触类旁通。
清风剑法和奔狼爪,每天可以增加四到五点进度,猛虎碎甲指可以增加两点。
而且,傅衍以刀练剑法,也有不一样的体验。
剑法中的刺、抹、挑、撩等招式,刀法里也有,只是不尽相同。剑法较为轻灵,刀法则更加刚猛雄健。
不过,他以轻灵之法使刀,却另有收获。刀势变得灵快,不再拘泥于招式,收发自如,全随心意。
尤其是施展五摧刃诀,需要招式与体内真气结合。他随心而发,更能调运真气,心之所想便是气之所往,不再有之前那种轻微的滞涩感。
之前他觉得兵器不如拳掌灵活,现在却感觉刀刃也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以臂使刀,跟以臂使指一样容易。
他的刀气,便是这样在一天天的体悟修炼中,变得越发浑厚犀利。
冬去春来,天气慢慢温暖起来。
这天傍晚,经过一天的修炼之后,傅衍打开面板,查看一个多月以来的进度。
【姓名:傅衍】
【修为:气血境六层(416/600)】
【灵功:《焚血术》入门(11/2000)】
【武功:《奔狼爪》熟练(176/300),《清风剑法》熟练(117/300),《大力开碑拳》入门(141/2000),《五摧刃诀》入门(351/2000),《猛虎碎甲指》未入门(223/1000),《惊魂七绝刀》未入门(198/10000)】
【寿命:17/159】
今天下午,他的焚血术练至入门,三门玄级功法至此都已入门。其他功法也各有进益。
三门黄级功法,由于早就修炼至圆满,已从面板上隐藏。
他的修为境界,也在这段时间里连升两级,达到气血境六层。
傅衍身体的变化,则更加明显。
他的个头长了一大截,将近一米九。
他虽然走的了内练的路子,没有专门淬炼肌骨,但得益于虎骨酒和草药肉汤的效果,他的身体变得极为健壮。
身上没有一丝赘肉,浑身肌肉刚健,却也不是那种臃肿的虬结,每一寸筋骨,每一分肌肉,都是为出招发力而准备的。
修为提升,让他体内真气更加雄浑。他现在可以凭真气查探身外几丈的范围,不管是谁走近,他都能感知到。
因此,他到锻造间购买了几个实心铁球当作暗器,即便在黑暗中,他也借助真气感知和流星一击伤敌。
晚饭之后,傅衍外出买了两壶好酒和一些下酒肉,拎到药馆与葛川同饮。
除了喝酒聊天,他还想找葛川帮他看看体内火毒的情况。
一个月前他曾查过一次,葛川说他体内火毒甚少。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是,他之前使用玄阴护身的次数较多,不论是打斗还是平时的修炼,都经常用。
为了测试,他这个月很少用玄阴护身,算是比较粗糙的控制变量法。
几杯酒下肚,傅衍说了今日的主要目的。
葛川喝得酒酣耳热,摇晃着站起身,在傅衍周身连摸带点。他让傅衍跟上次一样,割开掌心挤出几滴血。
葛川检查了一阵,说道:“体内火毒累积了不少,看来你最近灵功很有进益嘛。”
这话算是确证了傅衍的猜测。
第二天中午,傅衍到药馆领取了葛川为他配制的雪莲丹。
临走前,他仔细询问了火毒发作的情形,尤其是前兆,火毒发作之前都有什么样的症状。
他问得如此仔细,是因为暂不打算服用雪莲丹,而是准备接下来多多使用玄阴护身,看能否清除体内火毒。
如果可以,就意味着他不用受制于武馆了。
虽然他心里对武馆充满感激,但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得感觉,他并不喜欢。
离开药馆,一个杂役找到他,说叶管事请他过去。
傅衍心想,时隔一个多月,叶临终于有任务交给他做了么。
他快步来到内务处。
叶临开门见山:“你在武馆里修炼了这么久,穆铁教头说你武功精进了不少,是时候出去历练了。这次也是卫大人要求你去的,事情发生在洛江县。具体的细节,你可以去府衙问卫大人。
“你已经是核心弟子,可以选三名正式弟子,随你一起去。这是你第一次带队执行任务,万事须得小心。记住,完成卫大人所托故固然重要,保证同门师兄弟的安全更加重要。”
“弟子谨记。”
傅衍离开内务处,琢磨着选人的事情。
他最熟悉的正式弟子,就是陆容、李尘和常修宽。
上个月他们几人还聚了一次,傅衍知道他们三个的武功进展。
陆容和常修宽都偏科,前者擅长拳法,后者擅长刀法。李尘拳、刀都不突出,但也没有明显的短板。
他们三个,论实力肯定不是最强的正式弟子,但傅衍对他们比较熟悉,相信他们会听他调遣,管理队伍会更容易。
尤其是李尘,算得上他的小迷弟。
上次,傅衍对李尘说了在白马县斩杀吴理之事,算是为他报仇了。
李尘倒没有仇怨得报的快意,更多的是心驰神往,说要是能跟师兄一起外出执行任务就好了。
这下机会来了。
傅衍找到三个,说明了来意,也说了此行可能会有凶险。
三人很少外出,加上武馆弟子都希望做任务得功劳,以换取奖励提升实力,因此三人都欣然同意。
傅衍叫他们向各自的教练告假,回宿舍准备东西,约好在武馆门口集合。
等待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叶管事刚才说的洛江县,似乎曾听说过。他略一思索,便想起在白马县给他托梦、请他归还金簪的金夫人,她的夫家就在洛江县。
他从白马县回来,立刻进驻大伾山,之后竟将这件事给忘了,心中突感十分愧疚。
唐三藏忘了帮老鼋问话,被老鼋丢进通天河,希望金夫人不会将他丢进洛江。
他快速跑回住处,找出金夫人的簪子,揣在怀中。
回到武馆门口,傅衍见三人已经到了,便带着他们向府衙走去。
四人都是身高体壮的年轻武者,走在街上倒也威风凛凛。
一路上,陆容指指点点说个不停。到了府衙,见到兵容整肃,他却不敢说话了。
卫初正在训练兵卒,见到傅衍等四人,也不避讳,叫他们过去。
卫初打量了四人一番,点头道:“还行,都算得上眉清目秀,应该可以胜任。”
“师伯,到底是什么任务,还要看长相?”
“这是洛江县令要求的。洛江县里,某天开始出现怪异,有缺陷的人全部开始自残。瘸腿的把腿锯断,六指的将手砍掉,歪嘴的割下嘴唇,独眼的挖空眼眶。
“到后来,正常人也开始自残。有些人觉得自己生得不好看,将整张脸皮揭下来。有的人嫌自己长得矮,将双腿剖开。甚至有人认为那玩意太过短小,竟将自己阉了。”
傅衍等四人听得惊骇,心中惴惴,面面相觑。
“这事听起来颇为怪异啊,就凭我们四人能摆平吗?”傅衍问道。
“身材、模样出众的,都无异常。修炼灵功的武者,也都没事。你们几人这两点都符合,应当不会出事。”
“卫师伯长得高大英俊,跟我们一起去吧。”
傅衍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邀请卫初同去。他对自己还算有信心,就算不能解决问题,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他作为领导者,要时刻照应同伴,考虑的事情比较多。
卫初哈哈大笑,说:“你这小子别吹捧我,我对自己长相还是有自知之明得。我这张脸跟英俊的唯一关系,就在于我的嘴能说出英俊二字。”
他这番吐槽,引得众人大笑,紧张忧烦的情绪被冲淡了几分。
“你们放心,我会去的,只是这两天城中事务繁多,我暂时抽不开身。你们先去打前站,将真相探查清楚。
“如果能解决,那便解决问题。如果事情棘手,保护好自己,及时抽身回来,再做商议。
“时间纷乱,邪诡之事频发,你们习武之人终究要面对。去吧,别怂。”
卫初最后鼓励道。
众人都觉他说得有理,心里恐惧渐消,战意勃发。
傅衍心中也稍微安定了。
随后,卫初借给他们一张地图和四匹马,又对他们说道,有什么消息就告诉县令。衙门有训练好的游鹰,非常机敏,能快速传递消息。
陆容等三人都不会骑马,好在这些马训练得极好,非常听话,三人又是习武之人,手脚灵便,很快便学会了。
四人展开地图,辨明方向,骑马向黎阳西北方向而去。
马蹄踏着坚硬的土路,蹄声清脆响亮,却仍然掩盖不了陆容琐碎聒噪的话语。
他骑在傅衍身旁,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呀?”
傅衍耐心地说了。
“他既然是黎阳城都尉,你为什么叫他师伯?”
傅衍再次耐心地解释了卫初和李昆吾的关系。
“师伯和馆主谁的武功更厉害?”
“差不多吧。”傅衍已经有些敷衍。
“卫师伯长得好高啊,你见过比他更高的人吗?”
傅衍绷不住了。
他在马背上一按,跃到半空,从路旁的树上扯下一个野果,然后轻轻坐回马背,将野果塞进陆容的嘴里。
然而野果堵不住陆容的嘴,他几口将野果吃完,又连珠炮一般说起话来。
“傅兄,你对我真好。好不容易摘了一个野果,自己不吃,竟然给我,我太感动了。”
傅衍彻底无语了。
傍晚时分,他们跨过一条河水浑浊的大河,便是洛江了。
过了洛江,前面便是洛江县。
傅衍勒住马,对三位师弟说道:“这次洛江之行,恐怕会有许多棘手的事。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次虽是我带队,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合理解决难题。”
“全听傅师兄的,唯傅师兄马首是瞻,绝不偷懒,绝不乱来。”
傅衍连忙招手,打断了陆容的可能抒发的长篇大论。
李尘和常修宽也简单表达了赞同。
四人纵马前行,临近目的地,不再向之前那般疾奔。
陆容虽然仍不住说话,但一路上另外三人对他早已疲乏,都不再理他。
他见到前方有个渔翁拎着鱼竿、鱼篓独行,便策马上前,向渔翁问话。
渔翁毫无回应,步频不变,继续前行。
陆容丝毫不觉得尴尬,加大嗓门继续问,渔翁仍然毫无反应。
傅衍他们觉得奇怪,纵马上前,看见渔翁眼眶空空,耳朵里凝着血痂,显然已经又聋又瞎,跟卫初描述的情形一模一样。
然而奇怪的是,渔翁得鱼篓里,竟然装着几条鱼。
耳聋眼瞎的人,是如何将鱼钓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