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是他高家不够厚道。”
哮天犬在旁说道:“可他毕竟是妖精啊,又那么能吃,平时一顿得三五斗米,一顿早饭百十个烧饼,还好他只吃素。”
杨戬反驳道:“人家虽说能吃,可是也能干呀。”
梅山老六好奇道:“吃素的妖精,倒还没听说过。”
杨戳心里同样泛起一丝疑惑,皱眉道:“是啊,他怎么吃上素了?若说是经人点化,可又没戒色。”
梅山老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那还不简单,把他抓过来问问不就都清楚了吗?”
杨戬神色复杂道:“还是不要惊动他了。此人对我曾有救命之恩。以后你们见着他,绕道走。知道他有什么难处,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帮不了的,来告诉我,我想办法。”
康老大疑惑道:“既然是二爷的恩人,刚才为什么不出面相见?”
杨戬轻轻摇头道:“恐怕他现在也无颜见到我们吧?”
哮天犬迟疑道:“那他要再去高老庄闹怎么办?”
杨戬有点不忿道:“因为人家模样长得丑,就要悔婚。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帮?再说,若论此人以前的来历,只怕他高家还高攀不起呢。”
梅山老六意兴阑珊道:“既然如此,二爷,咱们找个地方一醉方休如何?”
“东海龙宫又添新丁,请我明日赴宴贺喜,我打算去趟华山陪三妹同去,让哮天犬陪你们吧。”杨戬刚刚见到沦落这般田地的天蓬元帅,哪里还有心思喝酒?
自从杨家遭祸以来,整个世间帮助他们杨家最多的恩人便是天蓬元帅和周寂。
父亲和兄长死于大金乌的命令之下,天蓬元帅无可奈何,但当初如果不是天蓬元帅暗中将他们兄妹打晕,又用催龄神通将他们兄妹从孩童催长成成年模样,他们兄妹才得以保全性命,躲过最初的危机。
哪怕后来天庭得知他们没死的消息,再派天蓬元帅和大金乌下界追杀的时候,天蓬元帅亦是多次留手放他们兄妹逃脱。
这么大的恩情,杨戬始终铭记在心,却一直找不到报答的机会。
杨戬不由攥紧了手里的折扇,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一次没能救下天蓬元帅,至少至少要帮周大哥找到与天同寿的方法,决不能再对不起周大哥了!
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化作流光消失,杨戬独自腾云而起,朝华山飞去。
半途中,杨戬突然看到地面一个熟悉的和尚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金蝉子身披袈裟,手持禅杖,背着一个包袱在趔趄前行。
愁苦之时遇故人,杨戬有些激动,急忙按落云头下去打招呼,“大师这是要去哪里?”
金蝉子沿着溪流艰难跋涉,擦着额间的汗水,突然有人从天而降,不由面露惊讶,好奇而诧异地端详着对方。
杨戬笑着问道:“大师可还记得杨戩?”
金蝉子打量着杨戬摇了摇头:“恕贫僧眼拙,施主莫非认识贫僧?”
杨戬颔首道:“一千年前,大师与杨戬在天庭一战,杨戬仍然记忆犹新。”
“一千年前?天庭?莫非是神仙下凡?”金蝉子茫然不知的样子让杨戬很意外。
金蝉子喃喃低语,满脸恍然,提起下摆就要屈膝跪拜:“三藏有眼不识真神,请神仙受三藏一拜。”
“且慢.”杨戬忙托住了他,有些失望道:“大师真的不认识杨戳了?”
“杨戬?”金蝉子思索片刻道:“上仙莫非就是显圣二郎真君杨戬杨二郎?”
见到金蝉子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杨戬眉头微皱,打开眉间天眼,天眼玄光映照下的唐三藏依旧是唐三藏的模样。
杨戬犹记得当初和金蝉子交手时,对方施展的佛门法术,似于道门相通,却又有所不同,看起来另有一番玄妙。
听说如来佛祖仅凭一个翻手,就将实力与他相仿的孙悟空镇压在五行山下,今日偶遇金蝉子,本想帮周寂打听一下佛门有没有‘与天同寿’之法,结果金蝉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全然失去了曾经记忆。
杨戬有些遗憾道:“金蝉子,杨戬并非想为难你,只是难得遇见了故人,想叙叙旧情而已。”
“真君一定是认错人了。贫僧唐三藏,俗家姓陈,自幼在金山寺出家,人称江流僧,后取法名玄奘,再后又经唐王赐名唐三藏,并不曾有个金蝉子的名字啊?”金蝉子朝东土遥遥一礼,笑着的看向杨戬道:“真君若不信,三藏度碟、通关文牒具在,真君一看便知。”
说着他从怀里翻找通关文牒准备递给杨戬看。
“不必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既然说了,那一定没有骗我。”杨戬并不知道金蝉子由于悟不出佛祖金菠萝花的玄机,被罚堕人红尘,修行十世的事情,只道自己认错了人。
面前这个唐三藏仅仅只是一个和金蝉子大师长的一模一样的普通僧人罢了。
“真君既然问了,请一定要看看。免得嘴上说信,心中却不信。”
明明杨戬说相信唐三藏了,唐三藏这边反倒不依不饶,掏出一堆度牒和通关文碟非要往杨戬手里塞,杨戬不得已接了过来,还没等他翻开,唐三藏便滔滔不绝地讲解道:“贫僧是奉大唐皇帝之命,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真君看这里,这就是大唐皇帝的印章.真君看这里,大唐皇帝曾和贫僧结拜为金兰兄弟。因此他们也叫贫僧唐御弟”
由于唐三藏刚出大唐国境不远,文牒上面根本没多少内容,杨戬早就看完了手上的文牒,好不容易捱到唐三藏把话说完,这才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把度碟还给了唐三藏道:“大师请妥善保管。”
“是啊是啊,大唐境内还算太平,自从出了国境,离大唐越远越不太平,所以贫僧便将通关文牒和度碟放在贴身的地方”
杨戬适才看到度牒,面前这个啰里啰嗦的唐三藏的确是位大德法师,本打算等他说完,不抱希望的问一下他知不知道佛门那边有没有长生不老、与天同寿的妙法,结果却见唐三藏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神秘兮兮的凑近身旁,神神秘秘道:“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杨戬忍住打断唐三藏的冲动,微微颔首。
唐三藏左右看了一眼,像是怕有人偷听一般,拉住杨戬的胳膊往旁边挪了几步,凑到耳边道:“菩萨告诉过贫僧,吃了贫僧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
杨戬本以为又是一些寻常小事,听完唐三藏所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像是被人施术一般,怔怔地转过身来,开口道:“这话你对多少人说过?”
“咳呃.”唐三藏有些心虚的支吾几声,眼神飘忽不定,不用猜就知道,他这个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肯定逢人就说。
自从周大哥闭关以来,杨戬、哪吒、寸心一直瞒着周寂,私下找了长生不老之物数百年。
莫名其妙的找到了却又是这般造化弄人
杨戬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先不说吃了面前这人究竟能不能长生不老,哪怕真的可以,总不能掰了对方一条胳膊去找周大哥尝尝吧?
唐三藏突然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捂住胳膊往旁边挪远了几步,总觉得有道凉风钻进袖筒,整个胳膊哇凉~哇凉的。
万里之外,在杨婵抬手挡住去路,一言不发的注视下,周寂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什么.三姑娘,你别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温柔点温柔点可以吗?”周寂讪讪的笑了笑,见杨婵神色不为所动,从心道:“好吧,我承认隐瞒二郎弟妹不合的事情,是我主动提出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杨婵摇了摇头,上前逼近一步,抬眸看向周寂道,“我想知道嫂子到底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周大哥你骗得了我二哥骗不了我,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应对上杨婵坚定的目光,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可以嗅到扑面而来的幽香,周寂退后半步,避开视线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答应过弟妹,不会告诉别人。”
“嫂子突然变成这样,果然另有隐情”杨婵瞧见周寂退后半步,嗔怒道,“真不能说?”
周寂轻轻摇头,转而说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就算是你们也有事情瞒着我吧?”
“没没有啊.”杨婵退开一步,和周寂拉开距离,试图挽下耳畔垂落的发丝,却发现耳畔发丝完好,指尖什么都没勾到。
“还真有啊?”
一时间攻防转换,周寂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诈出秘密,正打算追问下去,杨婵连忙绕到周寂身后,一边把他推向庙外,一边催促道:“好啦,别问了,周大哥不是要去华山县劝丁家散去家财做善事吗?时间不早了,快去快去吧~”
周寂享受着杨婵犹如按摩一般的推攘。
离开圣母庙后,周寂腾云飞入华山县,找到病榻上鬼狐狼嚎的丁员外,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丁员外深切的认识到自己之前所做的恶行,决定‘痛改前非’,将丁家全部家财准备妥当,等待明天晌午刘彦昌登门接收。
月凉如水,高悬夜空。
周寂处置完一切回到行宫的时候,夜色深沉,只有庙宇里面还亮着灯火,待他迈入庙中,发现一个身披淡黄素纱,清丽端庄的女子坐在桌旁勾画着手边的文书。
夜晚的凉风随着周寂迈入房门吹乱了烛台的灯火,杨婵抬眸看向走来的周寂,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浅笑容。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周寂从袖中取出一张薄毯,突然想起面前这个在华山当了千年圣母的杨婵,早已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丑姑娘’了,正要把薄毯收回去,面前突然伸出一只细若凝脂、纤细匀称的柔夷拽住了薄毯,把它拉了过去。
“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睡不着。”杨婵披上薄毯,起身朝门外走去。
睡不着就修炼啊?
周寂心里闪过吐槽,跟着她走出圣母庙。
杨婵望着天间的明月,轻声道:“今天的月色真美”
“!!!”
周寂瞳孔缩了一下,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这里是基于洪荒投影的神话世界,想必杨婵只是随口一说吧?
周寂经过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看向面前的女子,内心深处的一根弦好似被什么拨动一般。
恰巧一缕凉风拂面,许久没见周大哥回应,杨婵转过身来,听到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从周大哥口中说出。
“风也很温柔。”
“嗯?”杨婵听不出这句话当中夹杂着怎样的含义,却能感觉到周大哥说出这句话时,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比平时多出一丝温柔。
“没什么,我是说.今天的风,好喧嚣啊~”
一闪即逝的温柔好似错觉一般,周寂摆了摆手,转身道,“天色不早了,三姑娘早些休息吧。”
“周”杨婵抬起的手放了下来,看着周寂逐渐远去的身影,脑海不断回想周大哥刚才看向自己的目光,露出迷惘疑惑的表情。
次日。
东海龙宫。
自从三太子敖丙惨死在哪吒之手,东海已经千年未添新丁,如今东海龙王八太子出生,对于东海龙宫来说可谓莫大喜事。
周寂和杨婵前来赴约贺喜的时候,刚好遇到同样受邀的杨戬,得知杨戬昨日和哮天犬他们偶遇被贬下凡的天蓬元帅,杨婵秀眉微蹙,表示想去探望,周寂也对这个世界的佛法东传有些兴趣,于是便向杨戬问清方位,决定过几日陪杨婵前去福陵山。
注意到杨戬在旁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几度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寂满脸疑惑道:“二郎可是有什么话说?”
杨戬沉默片刻,还是压下了遇到金蝉子的事情,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这趟遇到元帅,有些心情复杂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