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
与远处的热闹非凡不同。
此处幽静无比,唯有隔墙的参天树影在微风的拂动下沙沙作响。
婆娑树影亦张牙舞爪,将远处的灯火遮挡,院内显得十分阴暗。
阮软站在院内,目光不瞬的盯着那棵百年前就存在的梨树。
默默无言,未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好似一块冰,一块人形的石头。
许久,这块冰却忽然解冻开来。
她微微转过头,看向放在院中的一个大箱子。
能够感受到其上微微的灵气波动。
这是之前阮清源过来拜访的时候送来的。
她眸光闪了闪。
走到那大箱子跟前,微微挥了挥手,箱子自动打开。
一抹寒气缓缓溢出。
其中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层大鸭梨,个个皮黄肉多,显然并非凡品。
鸭梨周边,还零星摆放着小匣子以及坛子。
她灵识一扫,匣子里装的是梨花酥,坛子里装的是梨花酒。
“倒是有心了。”
阮软呢喃了一句。
前几日她偶然说过一句想吃梨,但也只是一时之间心血来潮,再加上时节不对,就放弃了。
没想到这些后辈居然还给她找来了。
阮软微微弯下身子,拿起一个大鸭梨。
噗嗤。
咬了一口。
清甜,沙沙的,冰冰的。
阮家人找来的梨子自然不是凡品,美味至极。
但是她的眸子却没有任何波动。
滋味之享对她而言并不重要,若是有必要,再难吃的东西,她也不会拒绝。
而且...
不一样。
这梨的味道不一样了。
她百年前曾经尝过。
那个时候味道远比手中这梨甜上好几百倍,简直就是要甜进人的心里,渗入骨髓当中,让整片天空之下都是泛着粉红的甜。
阮软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梨放下,原本就不是同一种梨,味道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一些疑惑。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脑海当中,有关梨的记忆却是这般的离谱?
怎么叫让整片天空都泛着粉红的甜呀?
那时吃的梨子是什么天材地宝吗?
她又看了一眼那隐于黑暗当中的树影。
不是的,接出当年吃过的那些梨子的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梨树。
阮软觉得有些气闷。
百年前有关那个男人的记忆已然化作心魔,化作幽灵。
让那些早就过去的一切都变得离谱起来。
让她自己本人时不时也会做出一些自己根本不会做的奇怪事情来。
她有信心解决,但是偏偏此刻,却毫无头绪。
嘎吱~
阮软推门而出。
走出小院,向着隔壁的院子走去。
走到那门前。
过了百年。
门扉早已破败不堪,裂开成几块,中间还有个大洞。
透过大洞,隐约还能看到院中的杂草丛生,莫约都快有一人高了。
阮软上前,正要伸出手,推开那破败院门。
却不想头顶好似被什么打了一下。
她微微抬起头。
却见到门框上一根长长发黑的绳子上挂着一个青绿色的物件儿。
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才看出来。
那是个早已早已生出铜锈的铃铛。
阮软眼中闪过一抹微薄的诧异。
“铃铛怎么会在这里?”
念头刚刚闪过。
那一抹隐藏于心灵深处的幽灵却忽然发难。八壹中文網
她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
又好似是时间倒流。
院中破败的一切急速恢复到它们原来的模样。
“呜呜呜...然哥哥...”
“然哥哥...你又要走啦?”
“这么快吗?”
“明明感觉你才刚刚回来...”
娇小的少女扑进青年的怀中。
精致的大眼睛中不断的流出泪水。
满是不舍。
那青年脸上闪过一抹怜惜和不舍。
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阮软别哭呀...”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我再过三四个月还会回来的嘛!”
“可是...可是哪怕只是三四个月我也好舍不得然哥哥...”
“之前你走之后,阮软过的好煎熬...”
“每天早上,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这边院子来敲门,没有人应,我才会想起来然哥哥已经离开了...”
“每天吃饭的时候,那些侍女们送来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不合我的胃口...根本和然哥哥比不了...”
“每天从学堂回家,我的第一件事还是去敲你的院门...生怕你万一回来了,被我给错过了...”
“然哥哥...这三个月,阮软每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呜呜呜...”
“...”
青年无言以对,不知怎么安慰怀中这个对自己依赖至极的丫头。
甚至都开始隐隐有些后悔要去修这个仙了...
过了好久,少女的心情平复了些。
抬起泛红的双眼。
“然哥哥,阮软不是想要挡了你的前程...”
“我只是想多和你呆一会...你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多呆几天呀...”
青年勉强露出一抹笑颜。
“嗯...”
“下次,我会多呆几天的...”
“放心吧,很快的,很快我就不用两头跑了,就能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嗯嗯,我会一直等着然哥哥的。”
“你刚刚不是说担心我回来了,你却不知道而错过我吗?”
“这样吧,你随我来。”
青年拉着小丫头的手,走到院门口。
从怀中拿出一个光亮的铃铛。
又掏出一块棉花和长线。
“你看,我把这铃铛掉在我院门口。”
“走之前呢,我就把这铃铛用棉花堵上,不会发出声音。”
“我回来的时候,就把这棉花拿了,你只要一听见铃铛响,就知道是我回来了。”
说话间,青年已经将铃铛挂好。
身后那娇小少女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
啪嗒。
眼前画面如同雾气般散开。
阮软回过神来。
目光再次看向那满是铜锈的铃铛。
百年来的风吹雨打,它早就不复当年那般光滑闪亮。
铃铛里也没了那塞住的棉花。
但是因为严重的锈蚀,再难发出清脆的铃音。
时光流逝,岁月难改,人心易变。
阮软将目光收回。
摇了摇头。
“这铃铛不应该在这里的。”
她轻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