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新婚
可能人往往都是贪婪的,只有珍珠的时候,觉得珍珠万般莹润珍贵,可当珍珠和翡翠一同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便难免要觉得珍珠不如翡翠值钱。
申春就好比是柳霜心中的那颗珍珠。
在她从未见识过好物的时候,便会觉得这颗珍珠仿若世间珍宝,珍贵无比,且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
可自有朝一日,她发现自己还有能挑选翡翠的机会,便难免觉得珍珠同翡翠相比,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那施明辉就是她以为的翡翠。
施明辉长的高大帅气,是镇上人,又是秀才。
在乡下,这等男子便好比是那天上明月,不可采摘,让人只能望望而已。
柳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同这样的人有牵扯,甚至是同他谈婚论嫁。
于是柳霜犹豫了。
更何况,申春是那等身份。
她自认自己做得对,也不会出什么错处。
可她没有想到,申春转眼就同曾珠有了瓜葛。
曾珠啊,一个在她被自幼定亲的未婚夫退亲时,在她被万人嘲笑,最为艰难时,都会觉得曾珠比她还可怜的可怜人。
柳霜觉得自己的珍珠落在了这样的人手中,着实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何况曾珠摇身一变,变成了那般落落大方,漂亮惹眼的模样。
她心中不甘。
不甘心申春舍了自己,转眼就待曾珠那般温柔体贴,于是她后悔了。
可即便如此,她却不能不嫁给施明辉,她承受不住第二次再同人退婚的打击了。
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柳霜始终觉得同施明辉成婚,会比跟申春厮守在一起强。
申春不仅身份有异,且还是锦葵家中的小厮。
而施明辉日后说不得是会出人头地,鱼跃龙门的。
但她万没有想到,施家的生活是那般的困苦。
施家原本在镇上也算是小有家产,可架不住家中有一常年生病的病人,她爷爷同施家便是这般相识的。
施家二女儿,她的小姑子自幼得了重病,把施家拖累得不行。
而她的相公施明辉又要读书习字,平日里纸张笔墨,束脩、与同窗先生们的交际年礼等,都要花费不少银子。
她也是嫁过去后,才得知为何施家会求娶她这般声名狼藉之人。
施家付不起药费了,请不起大夫,又不想自家的二女儿活活等死,便刻意派人打听了她,让施明辉求娶于她。
他们的算盘打得好,竟是还想让自己出诊做那女大夫,为施家填补家用。
施明辉口口声声要读书要科举,自是不能沾染那铜臭,她的公爹同婆母自认秀才公的高堂,不敢去做那会给秀才公丢脸的活计。
这整个一大家子的重担,便在新婚第二日交到了她这个新妇的手上。
施家、施明辉哪里是什么翡翠,分明就是那驴粪蛋子,表面光而已。
如今就连她想去拜访一下锦葵,去见见那曾珠,施明辉都要计较拜礼的那些东西。
她自幼虽是被爷爷带大,可柳述医术高超,家中虽不说富贵,可也从未因着银钱发过愁。
哪里过过那般窘迫的日子?
柳霜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会嫁到一个连吃肉都要算着日子的人家。
原本她梦想着施明辉日后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或许自己还能做个状元夫人当当。
可在看过施明辉的文章后,柳霜这等白日梦也醒了。
她自幼熟读医术,怎会看不懂施明辉那满纸扑面而来的酸意同愤世嫉俗?
别人的学识文章俱都是越做越好,施明辉那文章,倒是越来越狗屁不通。
昨日她相公做的那诗文,甚至不如他自己启蒙时候写的诗文有意境。
施明辉对于功名一途,除了满腔仇怨,自怨自艾外,再毫无建树。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成为了他的相公。
可即便施明辉这般,言谈举止间仍旧带着对她的鄙夷,话里话外中尽是对柳霜曾被人退过亲的愤慨。
这种人,除了床笫上比申春多了些用处外,又哪里比得过申春了?
且就是那床笫间,施明辉也未好上哪里。
不过是个读着书都费劲,写个大字都气喘吁吁的无用书生罢了。
柳霜后悔了,她悔了。
方才见到申春的时候,她不想那般说话的,可她也不知为什么那充满怨气的话语,就那么脱口而出,就好似她的一切不幸都是申春造成的一般。
“你到底走不走?”
施明辉走到了江钺家院门前,转身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走几步便出神一阵,心里不由感叹这乡下女子行事就是这般不知所谓。
抬眼看着施明辉那先前瞅着尚算俊朗,如今看着却颇有几分可憎的面目,柳霜先是抿唇,后又扬起一个笑脸,上前挽住了施明辉的胳膊。
无论如何,在这村中,她也要做出个样来,万般不能被别人笑话了去。
尤其是在申春面前,尤其是在曾珠面前。
轻轻开口,柳霜用着还算温柔和煦的声音道:“相公莫急,我只是有些近乡情怯罢了。”
施明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乡下农女竟是这般没见识,乱用词语,那近乡情怯是这般用的?
微微轻嗤,施明辉推开江钺家的院子,同柳霜一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