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叶紫龙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喉头一动,一口黑血从口中喷洒而出,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令人头晕目眩,辣眼睛的恶臭气味。同时,方湛催动叶紫龙的血脉,叶紫龙的指尖黑血不断地流出,更是加重了房间里的气味。“呼!”
半炷香之后,叶紫龙指尖流出的血颜色逐渐便淡,慢慢出现红色,最终变成正常的红色。方湛这才收功,起身拭去额头的汗珠,并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又给叶紫龙搭了一下脉,气息微弱,但很平缓,已无大碍。他便快速将叶紫龙身上的银针收了,打开门走了出去。“犬子,情况如何?”
叶无城见方湛走了出来,急忙上前询问情况。“已无大碍。”
“去检查一下。”
叶无城给范医师一个眼神,毕竟从信任层面讲,他更信得过范医师。范医师应了一声,赶忙进去了。“先生不会介意吧?”
叶无城也毫不遮掩对他的怀疑。“应该的!”
方湛对叶无城的做法虽有反感,但也理解,毕竟关乎他儿子的性命。范医师很快便捂着鼻子“逃”了出来,虽有些狼狈,但面露喜色,连连说道,“叶少爷的毒已经解了,已无性命之忧。”
“那接下来的医治,还请范医师多费心。”
叶无城说道。“一定,一定…”范医师唯唯诺诺的连连应承,毕竟他一个普通医师,在叶无城面前总不自觉地感觉寒冷,这是强者的威压。范医师赶忙吩咐人将叶紫龙抬回城主府,自己也紧跟着走了。“先生果然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敢问先生姓名,师承何处?”
叶无城虽然对方湛救了自己儿子性命这件事心存感激,但他还是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毕竟自己儿子中毒中得蹊跷,而方湛的出现又恰到好处,所以他不得不怀疑方湛的身份。“江湖游医而已,姓名不足挂齿。”
方湛此次出手救人,并不想透漏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于叶无城的询问,他只能轻描淡写地带过。“那可能要委屈先生,在没有查清楚我儿中毒事件之前,您只能住在这里了。”
“你想软禁我?”
方湛没想到渝州城城主叶无城不仅气场强大,行事还如此霸道,这不免让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多管闲事”。“很难么?”
叶无城竟然从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看到了轻蔑,甚至是讥讽,他高傲的威权受到了挑战,这是他不允许的,于是眉头一挑,全身气流涌动,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向方湛袭来。方湛大骇,急忙运功抵御,但他一个练气境的又怎能抵御得了知命境强者的威压,就在他苦不堪言,双腿战栗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真气从后背传来,将叶无城施展在自己身上的威压化解。“恐怕你没这个本事。”
云锦鲤手搭在方湛的肩上,点头向他示意,昂首走到方湛的身前,将其挡在身后。方湛明白刚才是云锦鲤出手帮自己化解了对方的威压。原来是云青山看到雁回楼外突然来了一支军队将雁回楼给围了,不许进出,便感觉大事不妙,便去通知了云锦理他们,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与控制,所以他不得不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还在房间里等待的云锦鲤他们,所以才有了云锦鲤恰到好处的出现。叶无城刚才观方湛根骨清奇,气宇昂然,又谈吐自如,不卑不亢,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心中赞赏与好奇多过怀疑,刚才出手一是为了示威,二是为了试探一下方湛的修为。没曾想他的举动引出了云锦鲤,云锦鲤,丽质芳姿,气度超然,似雨后莲花,清丽洒脱,说话更是霸气,她其余几人也是俊朗清秀,一看就是修道之人。“你是谁?”
叶无城问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城主竟然这样对待救你儿子性命之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
云锦鲤说完拉着方湛就往楼下走,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临走还不忘让其他人带上她刚才“精挑细选”的物品。叶无城身边的护卫想出手阻拦被他制止了,他站在二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云锦鲤他们离开。“城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么?”
说话的是叶无城的贴身护卫,名叫韩洪川,是一名御物境的修行者,善使一柄长刀。“他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而且我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历了。你去跟踪一下,看看他们的去向。”
叶无城向他吩咐道。“是!”
韩洪川应了一声,提刀便追了上去。云锦鲤带着众人直奔城门而去,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也没心情再逛了,况且这里是渝州城,叶无城的地盘,如果事情闹大了,自己回山寨也不好交代,但没走多远,云锦鲤便发现被跟踪了。“身后有尾巴。”
云锦鲤不动神色地提醒众人。“我去,揍他们吧!”
云紫璇提议道。“我同意!”
云铁牛也是摩拳擦掌,浑身的腱子肉也是兴奋地跳动。“此处是大道,行动不便,不若将他们引到僻静之地,然后…嘿嘿…”云溪月脸上露出兴奋而微缩的表情。“行!”
云青山拍板敲定。云锦鲤看着云青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便将事情定了下来,根本就没有自己与方湛说话的空间,佩服他们这个小团体臭味相投的默契,更是感叹他们相得益彰的配合。云青山这个小团体是以他为核心的聚集在一起的,云紫璇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孩子,但性格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云溪月为人奸猾,鬼主意多;云铁牛憨厚老实,能扛能打;云镜湖与云镜泽双生兄弟风趣幽默,更是有心有灵犀的默契,两人联手能够对抗高一境界的强者;云青山敢作敢当,凡事冲在最前面,这也是他能够成为小团体核心的关键。这样一个默契的小团体曾是方湛想尽办法都要挤进去的,但现在看来,方湛开始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融入,要不然自己也会是他们的一丘之貉了。按照云溪月的计划,众人将尾巴引到一处僻静的街道,然后众人一起出手将尾巴狠狠地揍了一顿,其中打得最狠的就属云紫璇与云铁牛,一个是脾气火爆,发泄不忿的情绪,一个是憨厚老实,比较听话而已,这样的结果也是让云锦鲤与方湛大开眼界,也被他们完美的配合与极强的执行力折服,两人站在一旁愕然鼓掌,欣赏着他们的表演。韩洪川之所以被云青山他们轻易算计,也是他自己太过托大,没有将云青山他们几个放在眼里,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更是被揍成了猪头,心里很是憋屈,但有无可奈何,因为对方揍完他,就扬长而去,不知所踪了。韩洪川只能回去将此事禀告叶无城,叶无城听了只是哑然失笑,并未所说什么,只是让他下去养伤。“城主,他们是不是有些太无法无天了,将韩洪川打成这样,毕竟…”说话的是叶无城的另一名护卫,知命境高手奔雷手苗本鱼。“不然。你别看洪川被揍得鼻青脸肿,但都是些个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对方只是警告而已,而且已经留手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遇见他们也不要与他们起冲突,我惹不起,你们更不要招惹,明白么?”
“明白!”
苗本鱼跟随叶无城十数年,了解他的为人,见叶无城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便知道他已经知晓对方身份了,但叶无城没说,他也不便再问,但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毕竟让叶无城都忌惮的势力并不多。云青山等人教训了尾巴,心里都舒畅了许多,回去的路上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烦得云锦鲤不想与他们走在一起,便与方湛可以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走在后面。云锦鲤询问方湛刚才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当他听说方湛救了叶无城的儿子,还要他软禁的时候,气得直咬后槽牙,“一群白眼狼!”
当她得知云青山竟然是雁回楼的幕后老板的时候,更是发出尖叫,“云青山!”
吓得还在前面有说有笑的云青山等人一激灵。云锦鲤大步上前抓住云青山的衣领,吼道“雁回楼是你的?”
“算…算是。”
“你挺有能耐呀,敢在山下做生意了。”
云锦鲤说得阴阳怪气,更是吓得他们不轻。按照云家寨的规矩,寨子里的人是严禁山下私自经商,云青山他们在渝州城开酒楼已经是严重违反寨规了。“补贴用度而已…”“酒楼都开了,你们还干什么了?”
“呃…”“说不说!”
云锦鲤见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也不跟他墨迹,直接手上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提起几分,吓得他只能和盘托出。“除了雁回楼,还有药圣堂与瀚海阁。不过这些生意都是与人合伙的。”
“谁?”
“渝州城城主的公子叶紫龙,司马府的公子刘昊,瀚海阁阁主刘嫣然,药圣堂堂主秦思明,我们每人占股百分之二十五。”
“你和他们都认识?”
云锦鲤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有这样的能耐,结交的这几个人不是身份尊贵,就是名声在外之人。“你最好将这些东西尽快切割,若不然定会招惹祸端。”
“他们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只知道我是外地来的公子哥而已。”
“呵呵…”云锦鲤冷笑一声,将他放开,“你知晓他们每个人的底细么?”
“那是当然!”
“你都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会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脑子是猪脑子么?”
云锦鲤对这个没脑子的弟弟简直失望透顶。“我向他们透露的假名字,他们也用的假名字。”
云青山还是极力辩驳。“你会和不清楚底细的人合作吗?”
“呃…”云青山被怼的语塞,也惊醒了他,看来对方每一个人都知晓自己的身份,难怪他们会对自己如此客气,还拉自己入伙。“想明白了,就去了断,别到时候被父亲知道了,你们就惨了。”
云锦鲤看着它们,发出警告。回到寨子已是半夜,寨子里人都已经睡下,只有月光冷冷清清,众人见四下无人,便趁着夜色各自偷摸往家走。“汪汪…”“啊…疼…”“我错了,我错了…”“以后还敢不敢?!”
方湛走到半路便看见几户人家灯亮了,随后便传来了孩子们的求饶声,爹妈的打骂声,家里的狗吠声,浓浓的烟火气。方湛远远的望着,眼里充满了羡慕。“嗨!”
方湛忽然很想自己的爷爷,于是长出一口浊气,迈开腿向家里飞奔跑去,远远便看见家门,房子里亮着灯光,心想定是爷爷在等自己回家,虽会被数落一番,但心里却还是暖暖的,脚下步履不自觉地也快上一些。“爷爷!”
方湛一进门,便急切的呼喊,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房间内没有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爷爷,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祭司正坐在床边照料一位卧床的女子汤药,浓浓的血气让方湛心生不安。那女子方湛从未见过,如今却堂而皇之地躺在自己爷爷的床榻之上,而且大祭司竟然亲自服侍,这不仅让方湛心生疑窦,对女子身份更加好奇。大祭司见方湛回来,脸上漏出艰难的微笑伸手招呼他,他乖巧的来到床边,见那床榻上的女子眼神迷离,面露痛苦,应该是伤痛所致。那女子虽然病弱,但依然掩盖不住她绝世的容颜与清丽脱俗的气质,方湛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他见了都难免多看几眼。“我去门外走走。”
大祭司起身将盛汤药的碗与汤匙交与方湛,然后自顾自的走出去了。“呃…”方湛还没反应过来,大祭司已经开门出去了,他只能望碗叹息了。“过来坐?”
那女子气吐如兰,声音温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语调舒缓又有一些熟悉的感觉。方湛紧张而恭敬地坐到大祭司刚才的位置,“我先服侍您把药汤喝了吧。”
那女子闭眼摇头,“算了吧,徒增苦痛,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
那女子既不愿吃药,方湛也不好强来,端着药丸无所适从,最后说了句,“我帮你把把脉吧。”
“也好。”
方湛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欣然接受,于是赶忙放下手中的药丸汤匙,为那女子切脉。脉象微弱,气海崩碎,经脉尽断,真气溃散,如今不过吊着一口气,随时都会气散命绝,对于这样的诊断,方湛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咳咳…”那女子一阵咳嗽,嘴边迸出鲜血,染红了她的嘴角,溅染了方湛的衣袖。方湛急忙拿出手帕替她拭去嘴角的血污,另一只手温柔地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使她气顺一些,好受一些,这是他目前能做的一切了。“你可知我是谁么?”
那女子因为刚才的咳血,声音变得比之前明显又吃力了一些。方湛刚才见她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如今仔细端详,这双眼睛好清澈呀,好温柔呀,好熟悉呀…但方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最后只能无奈抱歉地摇头。“我是爷爷。”
轻轻一句话,却犹如炸雷一般在方湛耳边炸裂,炸得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僵硬了身躯。半晌,方湛才回过神来,仍然不敢相信地看着“爷爷”,“这…那个…我…”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引得药老头都莞尔一笑。“我本就是女子,这些年扮成男子模样不过掩人耳目而已。”
药老头眼神迷离,陷入回忆“我本是荒野之中的孤儿,是师父当年途经药王谷救了我,并赐我姓名,教我识字,教我道理,教我修行,是我与师父的缘分。”
说着说着,她眼泪盈满眼眶,泪水在眼眶了打转,方湛看了很是心疼,握着“爷爷”的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带着哭腔地说道,“您不要离开我,您不要不要我,我一定治好您的伤…”方湛一边说,一边又去给“爷爷”切脉,气息愈加微弱,犹如寒夜孤灯,被冷风吹得时有时无,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