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东峰并没有胆怯,欧阳正元便语气平静地说道:“长的还可以,职务虽然低了一些,勉强够得上,看前今后发展吧。”
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讨厌,但还是让张东峰感觉到了欧阳正元的傲气,也许自己在江东县算是厉害了,但在欧阳家族里确实不值得一提。
不过,自己在今后并不想依靠欧阳家族来进行晋升,今天只是陪欧阳海燕来完成程序而已。
既然欧阳家族人情凉薄,张东峰觉得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张东峰还是会把带来的礼物送上,表现出自己尊老知礼节的本分:“爷爷,我从老家带来了一个花瓶,希望您能喜欢。”
欧阳正元当然以为张东峰送来的花瓶非常普通,便挥了挥手:“东峰,谢谢你的心意。我也不多留你们了。”
“这里马上要商议一些事情,欧阳海燕,你带东峰去父亲那里吧。”
欧阳海燕和张东峰客气地进行告辞,脸色平静地走向欧阳海所居住的宅院。
让张东峰感到非常意外的是,这里的布置非常简单。
当然,欧阳海看到欧阳海燕和张东峰,同样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欧阳海直接问道:“海燕,你要坚持你自己的选择?”
欧阳海燕坚定地回应道:“对于感情,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选择,要么干脆不婚不嫁。”
欧阳海看了看张东峰:“好吧,以后我不再强求你,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
“不过,你要做好家族不给你提供便利的心理准备。”
欧阳海燕苦笑道:“我已经打算辞职。省委宣传部的岗位原先是由家族提供的,我便退出好了。”
居然是这样的代价?
看着欧阳海没有进行阻止,张东峰心里非常愤恨。
只是他也无可奈何,主要是他根本无法直接对抗这个家族,为此他现在跳出来指责欧阳海毫无意义。
尽管心里很不痛快,张东峰还是呈上礼物:“伯父,初次前来,我从老家带来一幅郑板桥的古画,愿伯父能喜欢。”
欧阳海接过这幅画,并没有打开,他总以为从乡下拿来的画,只不过是仿画而已,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若是欧阳海公开拒收礼物,便表示自己不同意欧阳海燕与张东峰的婚事,为此他得收下,但懒得打开进行欣赏。
欧阳海原本严肃的脸色缓了缓:“张东峰,你现在还叫我伯父?我已经同意你们在一起,难道还不能改口?”
既然欧阳海主动说了,张东峰当然立即改口:“爸,谢谢您同意。”
“爸,听说你对古画很有研究,能否看看这幅郑板桥的画,让我开开眼?”
张东峰本来不想这样说,但他看到欧阳正元并没有重视自己送来的礼物,现在欧阳海也是如此,他担心自己送出的礼物会被他们随手扔掉,那么自己白白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看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张东峰虽然感觉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但他也不想被人看轻,浪费了这么好的礼物。
欧阳海倒是没有多迟疑地打开了张东峰送来的这幅画。
毕竟许多人好为人师,就算是身为高级领导干部的欧阳海也不例外。
看着渐渐打开的画面,欧阳海的脸色逐渐凝重,开口问道:“东峰,你的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
张东峰如实说道:“我外公是老中医,在我们那边有些名气。有些老人便用这些古画、古花瓶之类的东西来抵医药费。”
“许多东西被我外公低价转卖了,最终只剩下这一幅画和一个青花春瓶。我知道欧阳家族啥也不缺,青花春瓶送给了爷爷。”
欧阳海点了点头:“看来民间确实还是有些东西的,这幅画确实是真迹。”
由于心情好,他把画平铺在桌上,开始侃侃而谈:“这是郑板桥晚年时所画的《竹石图》,全幅画虽不着色,却使人感到翠色欲流。”
“画中的诗也是他自己所想所题: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笔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
“他画了40年的竹子,终于悟出绘画须去掉繁杂提炼精髓的道理。”
“你看他所写的字,是不是觉得与其它的字体不一样?这是郑板桥杂入楷、行、草而独创一格的‘板桥体’”
“这种字体增加了笔法的丰富性,也增加了结体的多样性。字的大小对比比较明显,笔画的轻重对比也很强烈。”
“他能将大小、长短、方圆、肥瘦、疏密错落穿插,如‘乱石铺街’,纵放中含着规矩。看似随笔挥洒,整体来看却产生跳跃灵动的节奏感。”
“由于郑板桥这种字体个性太强,别人很难进行模仿。另外,竹子要想画出意境来,同样非常困难。”
听着欧阳海娓娓道来,而且语气温和,张东峰觉得礼物是送对了,原本生分而冷淡的氛围倒是缓和了不少。
张东峰笑道:“艺术品这东西,在识货的人眼里自然值。在不识货的人眼里,无疑一张废纸。”
这是委婉地奉承欧阳海懂艺术。
说实话,到了欧阳海这样级别,在空暇之余欣赏书画或者是练字画画,算是陶冶情趣。
当然,氛围也只是缓和了一些,离开了这幅画的话题后,三人又没有多少语了。
张东峰觉得来欧阳家族的目的已经达到,既然与欧阳海燕关系最亲近的爷爷和父亲的态度都如此,何必贴着脸留下来吃饭?于是便和欧阳海燕告辞出来。
坐在去飞机场的出租车上,张东峰问道:“海燕,你真的打算辞职?”
欧阳海燕认真地说道:“这不是我刚才冲动所说,而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考虑。”
“我大学毕业后,不愿意回京城,否则我也不会离开京城到曲江大学来读书。父亲便安排我在省委宣传部工作,他是希望我走仕途。”
“既然我在婚姻上违背了家族的意愿,如果我还留在体制内,肯定得不到他们的关照。”
“你也知道的,我生性不愿意与人竞争,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若是遇到麻烦,想求助家族而不得,便会心生绝望,还不如趁现在还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的时候主动退出。”
“同时,现在退出也少了家族成员对我的指责。要知道,如想获得家族的便利,便要对家族作出贡献。”
“女孩子最重要的功能是用来联姻。”
“不过,我辞职的话,以后要靠你养着了。”
豪门家族子弟虽然看上去非常光鲜,先天条件非常优厚,但是也有很多难以言说的苦衷,真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
比如自身的婚姻不能自主选择,必须服从家族利益;仕途更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手胜出。
仕途受挫或商界失利,对家族产生不了多少贡献,便只能坐冷板凳,享受不到地位和权利带来的荣耀。
张东峰陪着欧阳海燕第一次来欧阳家族,居然受到如此冷遇,就可以看出豪门家族的凉薄和势利。
不想让欧阳海燕感到失望,张东峰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凭我的收入,养活二个人不会有什么困难。”
“只是你要想明白,从体制内离开后,基本上回不去了,就没有任何退路了。我怕委屈了你。”
欧阳海燕无奈地说道:“这就是追求婚姻自由的代价。”
停了停,她又柔声说道:“东峰,我的退路就是你,未来还需要我们共同面对,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
张东峰拍了拍她的手,认真地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支持你做出的任何决定。”
“只是,我想保住目前的职位都会非常困难,何谈今后的进步?”
“要知道,如果他们对你没有办法了,可能会对我进行下手。当然,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做个普通科员。”
欧阳海燕摇了摇头:“东峰,你也不用这么悲观。”
“虽说凭着欧阳家族的能量,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是欧阳家族也被其它家族盯着,如果不是让欧阳家族高层非常愤怒的话,他们也不会轻易对你动手。”
“如果你现在是海天市的领导干部,他们倒是能轻易将你掀翻,可你现在只是江东县副县长,想要动你却有些麻烦。”
“不仅需要正当理由,而且还需要经过省、市二级领导,动静会闹得太大,会牵涉到太多的人,根本划不来,而且欧阳家族进行报复的原由,如果传出来也会被人笑话。”
“也许对于你今后的仕途晋升会进行打压,但现在你的职务和影响力,根本够不上对欧阳家族的威胁。”
“当然,如果能让欧阳家族明显找到你违法乱纪的证据,他们也愿意出手推动,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翻身机会。”
张东峰拍了拍胸口,有些夸张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已经对目前的职务感到满意,至于以后能走到什么地步,顺其自然吧。”
“想当初我受到牵连,原本以为从此就是普通科员或者成为老师,目前的情况已经比那时的状况好多了。”
就在张东峰与欧阳海燕坐在出租车进行交谈时,欧阳海的房间里走进来一个女人,有些不屑地说道:“这个年轻人倒是识相,直接离开了。”
欧阳海盯着这个女人看了一会儿,所说出来的话,让这个女人既怒又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