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萱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领导,昨天下午,案件审理室的王元汇报了一些情况,他在审问一桩案子时,牵涉到了洛西门。”
张东峰沉思良久,下了决心:“可以先摸摸外围,把具体情况搞清楚,但要谨慎,不能违反组织纪律。”
韩雨萱轻声说道:“领导,请放心,我会亲自过问,保证万无一失。”
张东峰淡然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的!”韩雨萱的表情也变得凝重,收拾好桌上的几份文件,起身向外走去。
张东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老岳以前的那些人当中,有几个干部业务水平很强,再熬些日子,可以找他们进行谈话。”
“只要有决心悔改,就尽量进行安排,重新启用,不能因为站错了队伍,就一棍子打死,不给翻身的机会,那样人家心里也不会服气!”
韩雨萱微微动容:“领导,单论这份胸襟,岳独峰就无法和您相比。他当初自不量力,处处牵制您,真是枉做了小人。”
张东峰咧了咧嘴,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崔天盛敲门走进来,将下午会议要讨论的材料放下,坐在皮椅上,陪着张东峰闲聊了几句,就面带恭敬地站起来,笑道:“领导,前几天老家来人,送了一些野山参,我们自己用不了,回头让杨怡给您送过去,泡酒喝,能补气安神、固本生津,提高睡眠质量,对身体大有好处。”
张东峰同样站起来,笑着进行推辞谦:“老崔,不用客气。”
崔天盛坚持道:“领导,就是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要是贵重的礼物,我是不敢送的,一点心意而已,请您千万别客气。”
张东峰笑着摇了摇头:“老崔,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礼物不分轻重,坚决不收,这是我一直坚持的规矩,请你高抬贵手,不要难为我。”
崔天盛讪讪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也好。杨怡早就说过,想找机会请您到家里吃顿便饭,到时请务必赏光。”
张东峰推辞不过,便笑着答应下来:“好的。恭敬不如从命。”
崔天盛笑逐颜开:“领导,咱们说定了,周末我来接您。”
张东峰起身,把崔天盛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开,才若有所思地返回办公桌后面,拿起材料,笑道:“这个老崔,看来是静极思动了。”
下午,张东峰走进专用会议室,看到李敢当早已坐在那里,他虽然还不是常委,但在怀秋功接受调查期间,暂时主持政法委工作。
为此,根据相关规定,他可以参加会议,但是只有发言权、没有表决权。
十几分钟后,大家都来到会议室,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边,李敢当怕沾了晦气,没有坐怀秋功以前的那把椅子,而是另外加了一把。
这样,会议桌边那把孤零零的椅子就显得有些扎眼,负责会议记录的黄然欠了欠身,想走过去挪开,姚远却用目光进行了制止。
会议开始不久,大家就在一项人事任命问题上争吵起来。
双方各据一词、互不相让,火药味极浓。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仍然没有达成妥协,只好进行举手表决。
袁烈一方自然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以至于张东峰都懒得举手。
无奈之下,卫平也只好通过了此项任命。不过那张脸孔,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袁烈一方也没有相过于逼迫,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气氛渐渐缓和下来,相关议题很顺利获得通过。
就在卫平松了一口气,准备宣布结束时,一直在旁边专心喝茶的李元朗表情冷峻地说道:“岳独峰的事情,是不是需要在会上进行讨论?”
卫平终于忍不住发作了,把刚刚收起的材料重重地摔了下去,竖着眉头说道:“李元朗,你把话讲清楚,岳独峰有什么事情?”
李元朗漫不经心地说道:“岳独峰的老婆大闹机关会场,搞得外面舆论沸腾;岳独峰自己失踪两天,没有上班,这样的事情很不正常!”
卫平强压住怒火,摆了摆手,说道:“李元朗,请你搞清楚,闹会场的是岳独峰的老婆,不是岳独峰。”
“至于失踪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他是带人到省城跑项目去了,杨俊没有调查清楚,就兴师动众地把事情搞大,杨俊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袁烈接过话头,不客气地说道:“卫领导,你这样讲就不对了。作为领导干部,不仅要约束好自身的行为,就连家属也有责任教育好。”
“岳独峰当着五百多名基层同志的面,居然搞出这样的闹剧,本来就很荒唐,而事后不知补救,却玩起了失踪。”
“两天不到单位上班,导致老城区工作一度混乱,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杨俊从关心同志的角度出发,派人去寻找,这样做有什么错?”
洛西门在旁边小声帮腔:“岳独峰的行为实在有些过分。以前就有传言,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在外面有女人。本来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卫平瞪了洛西门一眼,有些恼火:“情况我都知道了。今天上午,我已经严肃批评了他。”
“对于岳独峰,我还是那句话,这位同志大体上还是好的,即便是有些小错误,也都是可以谅解的。“
“大家没有必要小题大做,揪住不放。大家都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不是在其他方面。”
李元朗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倒是认为,工作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的问题,是干部的问题。”
“假如我们的领导干部都像岳独峰这样搞,工作能不乱套吗?我觉得我们在干部任用方面,是不是犯了一些错误?”
“总不能等到事情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去想办法进行补救。那样的话,工作太被动了,怀秋功就是一个例子。”
姚远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满地说道:“李领导,我不同意你举的例子。怀秋功同志的问题,省纪委还在调查中,在结论没有完全出来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对他品头论足。”
“我认为背后议论人家的行为很不好。另外,会议的议题都是上周拟定好的,会议之外的事情,还是下次讨论比较好。”
黄成刚面色严肃地说道:“岳独峰的事情搞得很大,在外面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而且必须认真讨论,如何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卫平沉默了,环顾着会议桌边的几位常委,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望着会议桌上的材料,并没有吭声。
会议室里立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喝茶声。
过了一会儿,张东峰打破了僵局,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样吧,大家先都消消火气,我提个折中的建议,为了严明纪律,先给个通报批评,消除影响,至于其他事宜,等调查结论出来后再讨论也不迟。”
柳宜立即跟上,表情冷淡地说道:“我赞成张东峰的意见。岳独峰的问题,要查清楚了再做决定。在此之前,先给个通报批评,消除影响还是很有必要的,也是留有余地的。”
袁烈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看李元朗,见后者点头,便说道:“也好,只是调查应该尽快进行,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为了避嫌,调查工作就由黄成刚来负责。”
卫平铁青着脸,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说道:“那就这样,散会!”
散会后,柳宜收拾起桌面的材料,见其他人都已经离开,转过头,悄声说道:“东峰,这个阵势还真少见,杀气腾腾!”
张东峰笑道:“难得的机会,当然要把文章做足了,早在预料之中,不足为奇。”
两人离开会议室,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喊道:“张领导,请稍等!”
张东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发现黄然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就点了点头,微笑道:“黄秘书,有事?”
黄然欠了欠身,脸上露出谦卑的笑意:“卫领导请您过去,有事情要商量。”
张东峰看了看手表,点了点头:“好。”
几分钟后,张东峰来到卫平的办公室,刚走到外间,就听到姚远在大声抱怨:“领导,他们几个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是公然挑衅,我们必须坚决回击!”
张东峰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敲门走了进去,向屋里两人笑了笑,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接过黄然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轻声说道:“打铁还要自身硬。领导,岳独峰确实犯了错误,给了人家攻击的口实,查查也好,免得外面的人说你护短。”
卫平笑了笑,低头点了一根烟,一口口地吸着,好一会儿,才仰起头,有些痛心地说道:“岳独峰太让我失望了,刚刚去了老城区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就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已经没办法。”
姚远跺了跺脚,怒道:“岳独峰也是过分,没想到他组织观念这样差。不管怎么样,他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把事情安排好了再走。”
“哪怕中间打个电话回来也好。他要是不搞失踪,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这个屁股还没这样难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