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竺安红的质疑,孙天纵进行解释:“你放心,我进行了周密安排。说句笑话,如果我真的出事,我的老婆跑不了,跟你却毫无关系。”
“我身边连你一个字、一个电话号码都没有。我给你的钱全是没来龙去脉的,你自己花着别显富露阔惹人眼就行。”
竺安红弄着茶杯盖垂眼不语。
孙天纵继续说道:“就说梅园那套公寓,我明明把房款全给了你,为什么不让你一次付清?而是让你还银行按揭,就是想让你安全。”
钟夜华这时推门进来。
孙天纵转过头愣住了,随即笑了笑,准备站起来。
钟夜华伸手示意孙天纵不用站起来:“我今天是顺便碰见你,顺便说两句。”
孙天纵看了看竺安红,竺安红想站起来回避。
钟夜华又伸手阻止:“你也不用回避,我说两句话就走。”
孙天纵说道:“钟公子,你说,我听着。”
钟夜华问道:“你说我算不算明白人?”
“那当然,钟公子再明白不过。”
“你说我眼里揉得下沙子吗?”
“当然揉不下。”
“别人把我当二百五,你也不会把我当二百五,是不是?”
“钟公子,那是当然,绝对不会。”
钟夜华继续问道:“如果有人做了亏待我的事,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他是不是应该在别的地方补上对我的亏欠?”
孙天纵摊开双手,语气肯定地说道:“那一定是要补上,而且要加倍补上。”
钟夜华看了看旁观的竺安红,再次说道:“那今天的话算是和你谈明白了,是吧?”
孙天纵点了点头:“钟公子,过去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提它了。今后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好。”
钟夜华很文雅地伸了伸手:“那你们二位坐,我告辞了。”
张东峰上午来到龙观宾馆准备接受窦光远的个别谈话。
陈少白急匆匆地赶到宾馆拦住张东峰:“领导,龙观机床厂几千个工人把办公楼围了,要抓厂长一班人,门窗全捣碎了。”
张东峰问道:“孙天纵呢?”
按照分工,龙观市国企这一块交给孙天纵负责。
陈少白说道:“孙天纵一早赶去,也被围在里面。机床厂的工人几个月没有拿到工资,又听说厂长一班人奢侈腐化,所有工人闹翻了。”
张东峰说道:“我去和窦组长请个假,尽快赶往现场。”
陈少白劝道:“你谈完再去是不是更好?我们先去几个人进行缓冲。”
张东峰挥了挥手:“闹出这么大的事件,我怎么能不到现场?”
张东峰推开房门,窦光远正端坐在那里等待,见前者进来,还站起握手,让坐。张东峰却对他告急说要赶往龙观机床厂。
窦光远问道:“龙观市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你亲临现场吗?”
张东峰回应道:“孙天纵分管这一块,他已经去了,结果被工人围在里面动弹不得。”
窦光远继续问道:“是这个人不得力,还是你们没统筹好,还是突发事件没思想准备?”
张东峰耐心地进行解释:“孙天纵的能力确实差了一些,各方面情况一言难尽,我又动不了这些人,只能将就着用。”
窦光远说道:“大多数领导干部是好的,你们当领导的要想办法提高各级领导干部的能力和水平。”
张东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么多工作说到底要靠各级领导干部去做。可是,当领导的有时不光要统筹全局分派工作,还要身体力行,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做示范。”
窦光远挥了挥手,说道:“好吧,那你先去处理事情吧。”又对坐在一旁的秘书李玉说道:“你也跟着去看看。大学生要多接触社会。”
张东峰知道窦光远有点现场考察的意思。
他也没有多想,当然想了也没用,他根本不能拒绝窦光远的安排,于是就让李玉同车一起赶到龙观机床厂。
一进厂门,便看见人山人海,喧闹不已。
张东峰叹了一口气:“孙天纵怎么把机床厂管成这样?”
陈少白同样叹了一口气:“孙天纵和这个厂长关系比较特殊。厂长有问题惹了民愤,他过来肯定遮三挡五,难免激化矛盾。”
张东峰的汽车一到厂门口,就有人出来看是谁来了。
陈少白仗着张东峰在龙观市民中的威信,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高声嚷道:“张市长来了,请大家让出一条道来。”
工人们果然稍稍安静。一些人嚷着给张东峰让道,张着双手向后挤出一条道来。张东峰下车,带着陈少白,后面跟着陈玉往里面走去。
两边的人群稍稍安静后,又喧闹起来。
张东峰来到被包围的办公楼门前的台阶上。
孙天纵趁张东峰到达人群稍稍安静时,手拿喇叭筒大声喊道:“国企解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们的赵厂长胃癌手术没多久,一直忙着想办法解困,大家要同舟共济,总不能看着他跳楼自杀吧?”
许多工人则不管不顾地仰面高喊:“滚下来!”
张东峰这才仰头看到四层楼顶上站着几个人。
陈少白对张东峰进行介绍:“领导,那个戴眼镜的就是厂长赵博达。”
赵博达在房顶上喊道:“你们要是不放过我,我就跳楼了。”
孙天纵见张东峰上来,把喇叭筒递给他,急着说道:“这些工人要揪赵博达,赵博达没地方躲,只好上了房顶平台,将铁门锁上了。一边是担心、一边是发火,我根本说服不了他们。”而后挥舞着双手对全场嚷道:“张市长来了,大家听领导讲话。”
张东峰说了第一句话:“我们关心机床厂关心晚了。”
人群中有人嚷道:“领导,你年初刚到龙观时就来过这里,看见我们过冬缩在家里,你问完寒怎么就不管到底了?”
还有人嚷道:“管是管过,没管出个结果来。”“你拿机床厂说个事,就撂下不管了。”
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站在台阶上,大声地自我介绍:“领导,我叫周华茂。”
“领导,你管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不管管机床厂?”
张东峰进行解释:“我刚才讲了,我关心机床厂关心晚了。原计划这个夏天把全市学校的危房改造完了,就来这里蹲点。”
“经过调查摸底,整个龙观市一千所学校有危房,有的这个暑假不修,开学时学生就有被砸的危险。”
“我不解释了,我对不起大家,今天先向大家告罪。”
人群中又此起彼伏地嚷道:“领导告罪有什么用?我们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张东峰拿着喇叭对人群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第一句话是关心机床厂关心晚了,向大家告罪。第二句话,我从今天起就在机床厂办公,吃在机床厂,住也在机床厂,跟大家一起解决问题。”
听到这里,人群稍稍安静。毕竟在龙观市,从来没有一个领导愿意吃住在条件落后的机械厂进行现场办公。
张东峰继续说道:“我现在就开始办公,首先要求工人们推举出一个代表团来,帮助和监督我工作。”
此时人群高呼:“周华茂。”
周华茂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说道:“领导,我们就是工人代表。工厂已经几个月没有发工资。”
“赵博达这些人每天在说融资引资、股份改造、与哪些人合作、卖地皮,喊了很多新名词,除了把工厂搞得越来越资不抵债外,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就组织起来白天黑夜盯着他们,看他们人来人往、车来车去都干了什么。结果发现,赵博达说是旧车丢了,又买了一辆更豪华的新车。”
“我们进行追查,那辆旧车其实叫他转手卖了,换了一辆新车送给了一个女人。继续调查,我们发现那个女人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他还给这个女人买了新房。你说,这样的厂长喝我们的血,我们不能吃他的肉吗?”
人群又冲着楼顶高呼:“滚下来。”
周华茂又指着孙天纵说道:“这个人来了就对我们讲,赵博达切除胃癌,带着半条命工作不容易。他去年切了胃癌是不假,可我们发现,就是切了胃癌以后,他反而更加腐化。”
说着,他指了指楼顶:“我看他是想把我们五千多工人最后一点血汗资产挥霍完,富贵他的后半条命。”
张东峰说道:“你们不是要活活打死他吧?就算打死他也解决不了问题,你们还要承担法律责任,你们把他交给我吧。”
周华茂站在那里不动,而是问道:“领导,他跑了怎么办?”他身后的一群人也喊道:“不能让他跑了。”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喊道:“不能放了他。”
张东峰对周华茂也对现场所有人说道:“他跑了我负责。”又接着说道:“你们扣他有什么用?我已经答应你们从现在开始现场办公,你们应该知道我说话算话。”
停了停,张东峰知道光进行劝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便直接问道:“说说大家的要求,第一是什么?”
张东峰知道光进行劝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便直接问道:“说说大家的要求,第一是什么?”
周华茂想了想,说道:“罢免赵博达的厂长职务,并且法办他。”
张东峰回应道:“罢免不成问题,法办还需要调查取证。第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