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均坐在塔楼上，静静望着无数清兵前赴后继送死。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场景。
别说骑兵冲击。
在凡尔登战争时期，法国人用重炮轰击德国阵地数小时，结果才摧毁德军四分之一的铁丝网。
法国用的可是大口径线膛跑，威力和准确度都比现在的滑膛炮强得多。
拿人命填铁丝网？
和人肉挡枪一样不靠谱。
除非清军有坦克或者装甲车，否则休想前进一步。
屠杀还在继续。
大部分清军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这小小的铁丝网，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人命的收割机。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从他们发起全军冲锋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这样的大型会战，无论哪一方，后退一步都是溃败。
岳乐从望远镜里望着一批批清兵倒在铁丝网前，双手发颤。
姚启圣神情呆滞。
身处大军之中的康亲王杰书，无数清兵的惨叫声就在耳畔回响，只感觉头晕目眩。
“杀。”
费扬古，勒尔锦，李光地，刘国轩，皆当世名将。
他们都知道，此刻绝不能后退。
后退，四十万大军都将成为新北军追逐的猎物。
他们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冲锋。
“厉害了。”
清军强攻了一个时辰。
塔楼上的郑克均，看到竟然有很多铁丝网，被清军硬生生撞开了。
看这架势，清兵是要拿命生生淌开铁丝网啊。
这倒是出乎郑克均的预料。
看来清初的清兵和清末的清兵，真不是一个兵种。
“你还笑，还不想办法？”
贞央看到铁丝网出现很多缺口，涌入的清兵在逐渐变多。
一旦让冲入营内的清兵成规模，那新北军就麻烦了。
可郑克均竟然还在喝酒，贞央气不打一处来。
“传令岳将军，动用第二梯队打击装备。”
郑克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神色自若。
“是。”
身旁旗语兵立即举旗，向岳飞所在的帅台示意。
“投掷兵，上。”
岳飞一声令下，大批早已就位的步兵，提着一个个玻璃瓶，冲向铁丝网。
“投。”
数百名投掷兵，每个人手提四个玻璃瓶，一个接一个向铁丝网砸过去。
玻璃瓶摔在地上破碎，从里面流出彩色液体。
浓烈的火油味传散开来。
古代的士兵，对猛火油并不陌生。
可是他们没有见过同时爆开这么多猛火油。
所有冲到铁丝网前的清兵，眼球瞬间被恐惧笼罩。
“射。”
一排排火箭，向铁丝网射来。
“轰”
“轰”
希腊火油瞬间爆燃。
东南西北四门，铁丝网内外，全都燃起大火。
每当希腊火油快要燃尽，那些投掷兵又开始了第二轮投掷。
第三轮。
第四轮。
无数清兵葬身火海。
“我去你妈的，郑克均哪来这么多猛火油？”
勒尔锦忍不住爆了粗口。
“苍天不公，难道你要亡我大清于此吗？”
一代名将费扬古，仰天悲鸣。
这一刻他真的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眼睁睁看着满清主力一点点耗尽，可是作为主将的他，没有丝毫办法。
远方的岳乐，脸色刷白。
望远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大清主力亡于我手，我有何面目见天子？”
汉臣第一智囊姚启圣，此刻整个人都迷茫了，口中喃喃自语。
“郑克均这不是在打仗，是在一步步将我们诱入他的圈套屠杀。
从他放弃东关那一刻，他便预知了一切。
骑兵撤退，平原扎营。
挑衅骂阵，隐藏炮群。
都是为了此刻。
甚至，他连猛火油都隐藏了，没有在一开始拿出来阻挡我军。
就是为了让我军以为能胜，不顾一切冲锋。
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这个人太阴毒了。”
“马后炮，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姚启圣，都是你，是你和康亲王那个蠢货。
要不是你们，本王不会下令全军进攻。
大清主力就不会灭。”
“王爷，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以新北军这十多万军队的战力，就算正面列阵对抗，也不输我五十万大军。
郑克均之所以布这么大局，不过是为了减少他军队的伤亡而已。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们就败了。”
“罢了。”
岳乐也不想和姚启圣争辩了。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本王误军误国，何颜苟活于世？”
岳乐拔出佩剑，对着脖子就是一剑。
“王爷不要。”
姚启圣吓一跳，急忙阻止岳乐。
“王爷，你现在不能死。”
“大军败局已定，本王何以偷生？”
“你死了，大军就真要全军覆没了。”
姚启圣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场，仿佛大清落幕的葬礼，心中不由酸楚。
“王爷，我们虽然败局已定，但还有那么多士兵，我们怎能放任不管？
王爷，下令撤军吧。”
“撤军？新北军肯定尾随掩杀，如之奈何？”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带出多少兵就带出多少。
这是我们大清最后的有生力量，哪怕带出十万人，退回河北，也有一番作为。
否则，大清就真的亡了。”
岳乐无奈放下剑。
“传令，撤军。”
岳乐忍着无尽的悲痛，下了命令。
“撤军。”
撤退的号声响起，在原野悠扬地传荡。
可是此刻听在费扬古、勒尔锦等清军将士耳中，却是如此的悲凉。
他们都是纵横天下的悍将，从不知失败为何物。
而此时，他们感受到了绝望。
“撤。”
费扬古大喊一声，麾下清兵如潮水般退却。
“快，后队变前队，以最快的速度撤往屯市。”
勒尔锦不断催促士兵，他知道，新北军的掩杀即将开始。
慢跑一步，可能多死几千人。
……
眼看清军全线撤退，营中的新北士兵全都齐声欢呼。
原本他们以为此战大概率要败。
至少也是一场伤亡惨重的血战。
他们真没想到，小小的铁丝网，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十万人对阵四十万人，不但获得了胜利，而且己方阵亡仅数百人。
“哲别，英布，项羽。”
岳飞宣令。
“末将在。”
三名大将出列。
“率领你们的骑兵，分左中右三路，追杀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