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黄小萃心惊胆战,忙问:“阿谨你没事吧?”
她仔细看了看,他人没事,只是后面衣摆被扯了道口子。
那辆马车已经走远,摔倒的百姓们从地上爬起来,都在冲着马车骂骂咧咧。
李谨也看了看马车离开的方向,对黄小萃说:“我们回去吧。”
“好。”
路边茶肆,何长安已经在楼上看了许久,从他们一路走来,到买扇子,再到躲马车。
身后随从不解:“公子,奴才看着他们挺正常的,不是真正的夫妻吗?”
“是又如何,黄姑娘如此佳人,不该只配个赘婿。”何长安笑叹,瞥见炉子上的茶水滋滋冒烟,唇角浅扬,何况他赌他们不是。
回到客栈,黄小萃让李谨宽下外衣,她取来针线,替他将撕裂的地方补上。
李谨在旁边看着,以往这样的差事都是家中下人干,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萃萃在替他缝衣裳,他们仿若真的是一对寻常夫妇,他的娘子亲手替他缝着衣裳,他的心里就犹如寒冬腊月喝了口热茶般,暖暖的。
“萃萃,我在这儿的朋友家中殷实,你若后面实在缺银子,我去找我朋友借便是,千万别欠何家的人情。”李谨干笑一声,“那个何公子说着大方,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能不知?你别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银子。”
黄小萃点了下头,“我知道,不说别的,干娘已经帮了我够多了,我还有大把的银子没有还给汪家,不能再让何家破费。”
次日清晨,李谨送黄小萃到客栈外面,今日依然是何家派了马车过来,接黄小萃去见州府的官员。
马车去的地方却不是衙门,而是一处私人府宅。
黄小萃下了马车,直到何府接应她的管事递上拜帖,她才知这儿是衙门钱通判的家。
通判大人是府台大人的下属,和同知大人互为知府大人的左膀右臂,分管州府的刑狱、诉讼等差事。
她这样的小商人是见不到府台大人的,就连今日能见通判大人一面,都得靠汪大夫人,靠何家疏通门路。
钱府的下人带着黄小萃进府,将她领去了通判大人的书房。
通判大人正在书案后面看公文,听见下人禀报,只是抬头瞥了瞥黄小萃,没有多言。
黄小萃神色泰然,心里却不免局促。通判大人年逾五十,蓄着胡子,看上去十分严肃。
钱通判看完公函,方才抬头看向她,慢慢开口:“听何家人说,你来见本官,是为了拿回天锦坊的事?”
“大人,因我娘突然离世,黄家欠下巨债,天锦坊因此被官府扣下,如今我正在竭力偿还债务,也盼着能早日拿回天锦坊。”
“若是别的铺子,倒也好说,但这天锦坊……”钱通判往椅子上一靠,摇了摇头,“天锦坊不好办。”
“大人,民妇昨日已见过诸位债主,求得他们通融……”
钱通判打断她的话,“小黄夫人,你们黄家欠的可不止是商人们的银子,你们欠官府的税收和罚金也不是小数目。”
“民妇知道,民妇一定竭尽所能早日还上。”黄小萃看着钱通判,“民妇今日来,也是想得大人一句准话,民妇应准备多少银子,才能拿到天锦坊的钥匙?”
钱通判竖起一根手指。
黄小萃试着问,“一万两?”
钱通判不动声色地添了根手指,就横在中间,比了个“十”字,道:“十万两。”
黄小萃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你说什么?”
“你若要想拿回天锦坊,至少需要这个数。”
“大人莫不是在说笑?据民妇所知,天锦坊欠商人的款项数额巨大,可是欠的罚金和税款并非大头,怎会有十万两之多?”黄小萃神色严肃。
她可没有开玩笑,她家欠商人那么多的银子,一部分是先前接下的订单无法履行,得把银子退给人家。
那么多生意,连本带利才收五万两银子,什么税收和罚金就要十万两之多?
“小黄夫人,这可不是本官张口喊的数,是上头的意思,你就是问到府台大人那儿,大人也是这句话。”钱通判淡淡道,“本官与何家有些交情,看在何家的份上,本官才将你请到家里来,先知会你一声。”
黄小萃摇了摇头,“民妇不明白,为何会有十万两之多,敢问大人是否有账目可寻?民妇想看看。”
“你们黄家本就是笔糊涂账,否则你说你们黄家富甲一方,怎么突然就拿不出银子了呢?”钱通判摇头喟叹,“小黄夫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多着呢,本官劝你还是别较这个真,否则惹到了有些惹不得的人,明日一道文书下来,十万两兴许就成了二十万两。”
黄小萃皱紧了眉。
“行了,你先回去吧,没有这笔银子,你拿不到天锦坊的钥匙,你何时备齐这笔银子,何时再来找本官。”
黄小萃从钱通判的书房出来,一颗心算是沉到了谷底。她连债主要的一万两都不知何时才能凑齐,官府一开口就是十万两……
何长安正在外面和钱府管事闲聊,看见黄小萃出来了,他笑着过来问道:“黄姑娘,你和通判大人聊得如何?”
黄小萃看见何长安,不难猜到今天她能来这儿,是何长安安排的,她客气道:“此番多谢何公子,通判大人已将该说的和我说了。”
何长安陪黄小萃一块儿出府,边走边问:“你准备何时拿回天锦坊?是否缺银子,缺多少,我即刻派人去钱庄提,不管缺多少都先替你补齐。”
“何公子,拿回天锦坊的事还需从长计议,银子的事我会去想办法,我欠干娘的实在太多,万不敢再让何家破费。”
“这有什么,你是姑母的干女儿,就是我的妹妹,做哥哥怎么帮妹妹都不过分。”何长安笑言。
黄小萃没有将官府开的价告诉何长安,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会让何府破费,客气一番之后就与何长安在钱府外告辞,独自回了客栈。
她只将钱通判的话告诉了李谨。
李谨怎一个震惊,“萃萃你说什么,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