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节(1 / 1)

一下。然而她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任由涌上来的酒劲裹挟着神志一路狂奔,消失不见。

宴席结束,各仙门道友陆陆续续离去星卿宫的客舍休息了,雎安从座位上站起来回身向即熙的方向行礼,说道:“师母,宴会……”

只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温热的胳膊抱住了脖子,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爽朗傻气的笑声:“嗝,好喝啊,梅子酒真好喝!”

雎安愣在原地。

同样傻眼的,还有思薇柏清奉涯等一干还没走的星君和弟子。

雎安很快反应过来拉开即熙的胳膊,即熙醉得神志不清,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站都站不稳了。

苏寄汐的这个身体喝酒不上脸,即熙早就喝多了,但因为脸色正常,又一直安静地神游天外,都没人发现她醉酒。

弟子们赶紧跑过来想要扶即熙,即熙此时却突然发起酒疯来,谁也不让碰,把想来扶她的人全都打回去了,下手还没轻没重让人害怕。只有雎安扶着她的那只手还是稳稳的,幸免于难。

“别碰我!”即熙吼了几嗓子,回过头朦朦胧胧地看向雎安,迟缓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雎安?”

“师母,是我。”

雎安虽然看不见,但已经通过声音把这混乱局势猜的七七八八了。

“行吧,我要……休息……就……就你……送我回去!”一听到师母这个称呼,即熙醉了还立刻拿起架子。

她环顾四周,只觉得举目所见的人都令人嫌弃看不上眼,顺手一指旁边鹰架上正啄羽毛的阿海:“还有它,你们俩送我!”

阿海闻言目光一斜,眼神仿佛能把即熙戳个洞出来。

即熙无惧阿海的目光坚持要他俩送,谁劝也不听。雎安只好答应她,他嘱咐劳累了一天的各位弟子星君早些回去歇息,接着就一人一鹰,一个扶着一个拽着送摇摇晃晃的即熙回去。

路上雎安扶着即熙的胳膊,而阿海拽着即熙的领子,保证她不会倒到雎安身上去。即熙懵懵地往前走着,反反复复感叹菜好吃,酒好喝,问雎安明天还有没有。雎安也一遍一遍地回答她,正式宴会只有今天,明天没有了。

即熙每次都点点头,或许是这个答案她不够满意,过一会儿又卷土重来,让人哭笑不得。

阿海嫌弃得恨不得把这个傻子抓起来丢沟里头,一看见紫薇室就撒爪把即熙丢给雎安,帅气潇洒地飞走。

雎安把即熙扶到房间里的凳子上坐下,便要告辞离去。即熙立刻站起来踉跄着说:“你等……你等等!”

说着就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朝雎安后背跌去,雎安快速旋身抓住即熙的手臂,用了点巧劲儿一只手就把即熙扶得稳稳的。

他白色的衣袖翻飞甚是好看,让即熙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他在无数魔兵之中左右游走白衣纷飞的身影。

一股物是人非的酸楚涌上心头,她控诉雎安道:“你他娘的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补课啊!”

雎安为即熙的粗话愣了一下,这个愣神的瞬间即熙突然爆发拽着领子把他推倒在地。哐当一声之后,即熙敏捷地骑在他身上摁住他的手。

她原本武功就好又使了十足的蛮力,雎安想要挣脱又怕伤到即熙,沉声道:“师母,你醉了,快放开我。”

“不!我不放!你……嗝……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不教我?”

“绝非此意。”

“那是为什么?”

“我有我的原因。”

“那你就是讨厌我。”

“……”

雎安觉得现在大概无法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即熙瘪了瘪嘴,自顾自地委屈起来,竟然比悟机带给她的委屈还要大百倍,她说道:“你讨厌我。”

这种似曾相识的语气让雎安怔忡了片刻,他叹息一声道:“我为何要讨厌你呢?”

“因为你是好人,我是坏人。”即熙语气笃定,然后又色厉内荏道:“但是我现在是你的师母,你不许讨厌我。”

“好,我不讨厌你。师母您能不能先起来?”雎安哭笑不得。

即熙低头看着身下的雎安,他安然地眨着眼睛,眼神没有落点空空的虚浮着。

雎安的眼睛很好看,温润带水,就像是通透的琉璃珠子,眼角淡淡泛红。脖颈因为紧绷而显露出青筋,像是白宣纸上淡紫色墨水勾了一笔似的。

即熙的心也被勾了一下,她微微俯身靠近雎安,看见雎安皱起眉头,又不敢靠近了。

“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啊,星君是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是因为是合适的人才被选中了,还是因为被选中了就要成为合适的人呢。你看大家成了星君,都挺怕失格而死的。”

即熙嘟嘟囔囔地说着,放开了雎安的手但也不站起来,望着天花板说:“尤其是你,星命书对你要求最高。之前的天机星君大多活到十七八岁没镇住心魔,就失格死了。你活下来都不容易了,他们还要你做这做那的。”

雎安坐起身来,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去碰到即熙的肩膀,然后把她从他身上挪下来,即熙也不反抗就乖乖任他摆布。

“今日多谢师母为我说话。”雎安岔开了话题。

“没事,他们不疼你,我疼你。”即熙醉眼朦胧,但是回答得斩钉截铁。

雎安忍俊不禁。

看见雎安笑了,即熙也跟着笑起来,她说道:“雎安,我是不是一个好人?”

“是。”

“那你要夸我。”

“好。”

“你要经常夸夸我,夸我……夸我……善良……还有疼人。”

“……哈哈哈哈哈哈好。”

雎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笑着笑着,空空的眼睛里就有了点沉思,在一片黑暗里,他伸出手去试探着摸到了对面人的下颌,那里平整光滑,没有易容或面具的痕迹。

“师母,你到底是谁?”

雎安低声问道。而即熙恍若未闻,懵懵地歪过头睡着了。

即熙这一觉睡得很熟,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和事实没有任何出入,让她感慨自己居然没想象力到这个地步,拿回忆充数做梦境。

她梦见了刚刚到星卿宫的自己。

跟着雎安来到星卿宫之后,即熙很快就把星卿宫闹了个天翻地覆。

星卿宫是讲究规矩十分传统的地方,房子都建得四四方方,按照阴阳五行来安排宫服和食宿,春有落樱夏有莲,秋有银杏冬有雪,言谈举止均有条条框框。而从小和通缉犯为伍的即熙天生反骨无法无天,完全不吃这一套。

她在武学和符咒方面天赋出众,但是武科先生左辅星君说她比武时出手狠辣甚至于阴毒,只要能赢就不管规则也完全不留余地,屡次伤及同侪。而教符咒的天魁星君则说她画符总是犯忌讳还差点引起反噬。至于教诗文历史的文曲星君,则被她当堂顶撞气得停了课。

其他的弟子们,除了天天和她吵架的思薇,其他人都避着她走。

掌事的柏清师兄总是倡导以理服人,奈何即熙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诡辩高手,一张小嘴叭叭叭把柏清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可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柏清被气病后,替他掌事的是雎安。

即熙再次在课堂上和文曲星君大辩三十回合之后,直接被阿海拎着脖子提溜到了析木堂里雎安面前。她在半空之中吓得小脸煞白,扑腾着求阿海放她下来。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高。后来阿海的一大乐趣就是在她闯祸时提着她的后颈在半空盘旋好几圈,听她吱儿哇乱叫求它落地。

雎安放下手里的书,一双温和的水汽弥漫的眼睛看着她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阿海鸣叫几声,雎安点点头。

“又让子恕师兄教不下去课了。”

即熙拍拍身上的灰不服气地站起来,说道:“那是他自己没本事说不过我!”

雎安把手里的书合好,好脾气地笑着问道:“即熙师妹有何高见呢?”

“文曲星君说什么达则兼济天下,成为星君就要保护众生。我就不明白了,厉害的人就非得保护弱者?你看这世上厉害的动物,老虎狮子蟒蛇,哪个还保护兔子绵羊了?只有弱肉强食啊。你非得强行保护弱者,结果这世上弱者死不掉还越来越多,弱者还拖累强者。”

雎安认真地听着她说,并未愤怒或者打断,见她停顿便问:“那子恕师兄说什么?”

“他说,人之所以为人和动物不同,便在于人心人性,明礼义,懂仁爱。我就说人和动物没两样啊,都是要吃要喝要□□,而且人家老虎狮子不明礼义不懂仁爱,吃起人来还不是一口一个,比我们这些讲道理的人还威风。”即熙在雎安面前盘腿坐下,满不在乎地回答。

雎安笑起来,他说道:“那你觉得自己是强者喽?”

即熙挺着腰杆:“那当然。我现在还小,以后会更强的。”

“何为强者,何为弱者?饭堂做菜的王师傅,你最喜欢他烧的糖醋排骨,假以时日他肯定打不过你,但是你就能烧出像他手里那样美味的菜肴吗?在做菜方面,他是强者你是弱者,那按照你的理论他就不该给你做好吃的,好淘汰你这个弱者喽?”

雎安这个致命比喻让即熙一时半会儿无法反驳,放弃王师傅的糖醋排骨,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12、信任

“进一步说若你流落荒岛,武功重要还是会觅食野炊重要呢?这世上人各有长,强弱本无定数。强者也会落难,弱者亦会翻身,境遇不同结果便大不一样。我们受教作为强者要保护帮助弱者,其实也是希望弱小时也能得到保护。这不只是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

雎安认真地慢慢地说给即熙听,即熙有些恍惚,没有全都听懂但似乎又很有道理。

她想了想,说道:“那不就是说帮助别人也是一种交易。”

“当时在招魔台下你救思薇的时候,是要从她那里交易什么吗?”

“我……”即熙就答不上来了。

“有时候这种帮助是交易,但是更多的时候……”

雎安点点自己的胸口和她的胸口:“是以心换心。”

即熙怔了怔,逞强道:“若换不来别人的心呢?”

“自然有可能换不来,但若只想做万无失一的事,这世上便无事可做了,你说对不对?”

雎安仍然笑意盈盈。在他这样耐心的解释之下,即熙终于败下阵来。她看了雎安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善良是人的本性之类的……”

“人的本性并无善恶之分,唯有趋利避害。如果善良像吃饭睡觉一样是天性,那还要我做什么?难道你见过教大家吃饭睡觉的星君吗?”

雎安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俏皮。

即熙闻言噗嗤笑出声来,她说:“好吧好吧,你赢了你赢了,你说的有道理。”

辩论有了结果,她就起身想要离开,一转头就对上了阿海犀利的眼神,雎安的声音在她身后悠悠响起:“先把今天子恕师兄教的书文抄一百遍再走。”

即熙惊讶回头,愤愤不平道:“我都认输了!”

雎安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那也要抄。”

阿海使用暴力毫不留情,而即熙又不愿意在雎安面前撒泼。她只好搬了个小板凳,在析木堂抄了一整天的书文。期间她找各种头痛脑热内急之类的借口开溜,不过跑几步就被阿海逮回去,提溜到雎安面前。

雎安阅览着她抄好的书文,贴心地提示道:“你这里写了错别字,这几个字太模糊了看不清,好好改改。”

即熙只觉得这个师兄是她的命中克星。

即熙被雎安收拾得服服帖帖之后,柏清如获大赦,直接把即熙的管教工作丢给了雎安,并且要她搬到雎安隔壁。即熙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很郁闷,她越来越觉得雎安说的话有道理,预感到自己很可能真的会变成大家闺秀,她终于偷偷跟一年多没联系的老爹写了信。

谁知她爹不但一点儿没担心她,还对于她进了星卿宫十分满意。回信中让她继续隐瞒身份在星卿宫学习,到时候再骗个星命回来,正好还能帮悬命楼多接生意。

这真是她亲爹?

即熙十分气恼,于是她找了个月黑风高夜,收拾细软离开星卿宫准备再去闯荡天涯。

宫规说三更之后禁止离宫出山,但是即熙向来不把这些宫规当回事。凭着自己多天的精心研究攻破了封门符咒,结果就在山里鬼打墙,直到被值夜的雎安救出来。

原来那封门符咒有好几重,第一重破后就会把破咒人拉进迷阵之中,而破咒人尚且不自知,破的重数越多反而越危险。幸好即熙只破了一重符咒,不然小命都要搭进去。

雎安没有发火,也没有骂她,看见她浑身是伤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就一言不发地把她背起来往回走。

即熙伏在雎安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道:“你生气了?”

“嗯。”

“……差点死的是我,你生什么气……”她小声嘟囔道。

“就是因为你不珍惜自己的命,我才生气。宫规再三申明夜中宫门落符咒,凶险不可破。你是觉得我们都在骗你,还是觉得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只有你能安然无恙地出去?你是不是觉得是我们傻才守规矩,不守规矩就是聪明?”

这句话直击要害,让即熙一时无法反驳。其实她初到星卿宫时,确实对同门抱有一种野猫看家猫的傲慢,暗自把他们放在对立面上,所以才天天这个不服那个不忿。

即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从小我就听说不要相信别人,大人的话都是骗小孩儿的。”

雎安的脚步顿了顿,他叹息一声道:“这里有我在,如果你肯信任我,我便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即熙鼻子一酸,说道:“可要是我辜负了你怎么办?”

雎安低声笑起来。

“你能有这种担心,我就很欣慰了。”

那天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夜幕暗淡,雎安的后背很宽阔温暖,即熙小声说:“好黑啊。”

顿了顿,她又说:“我觉得,有点儿疼。”

雎安就放缓了步子走得更稳,右额的星图亮起来,被吸引乘风而来的萤火虫包围了他们,金光闪闪明亮如星河。

是即熙最喜欢的那种金光闪闪。

从那以后,即熙就再没起过离开的念头,在星卿宫一直待了七年。

在雎安的影响下,她慢慢消除了对星卿宫众人的敌意和强烈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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