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节(1 / 1)

她这么多年里跟着贺忆城在青楼游乐,也算是见过各种性情的姑娘,心知像寄云这样的人,多半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可不想让寄云以为她不能和雎安在一起,是因为受了自己的阻挠。

她看着寄云满怀期待,欢欣地走进析木堂,然后提着裙子花容失色地冲出来的身影,有些迷惑地伸过头看去。

冰糖正站在院子的屋檐下,银白色的毛在阳光下泛着光,十分英姿飒爽。它露出同样迷惑的神情和即熙对视。即熙转头看着站在门口平复呼吸的姑娘问道:“难不成你怕狼?”

“……你快把它弄走啊!”寄云贴在墙边,浑身打颤。

即熙抱着胳膊看着她,笑道:“你叫我什么?”

“……师婆!”

“哎,徒孙真乖!”

即熙招招手把冰糖喊到身边摸摸它的头,让他去找海哥玩。冰糖瞥了浑身颤抖的寄云一眼,颇有几分看傻子般的神情,舔舔即熙的手跑走了。

寄云再没了最初欢快的神情,面色苍白,扶着胸口慢慢地走到门前。即熙生出几分怜爱之情,帮她把门打开轻车熟路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先喝口茶缓缓,我去看看雎安起床没。我瞧着你这样子,可能也没法照顾雎安,你先好好遣词造句,想想一会怎么先把情意给表了罢。”

寄云刚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就呛住了嗓子眼,咳得小脸通红。即熙拍拍她的背,笑道:“你今天可真是诸事不顺,要不改个黄道吉日来表衷情。”

然后潇洒地转身撩开帘子,绕过屏风,走到内室喊道:“雎安,起床啦起床啦,来了个漂亮的小妹妹,你要不抽个空见见她?”

雎安的声音就从屏风后慵懒地传出来,和寄云记忆中温柔的声音如出一辙,但分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他说道:“哦,你在说什么?”

寄云有些不安地放下茶杯走到屏风边,便见室内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即熙熟练地给雎安披上外衣。雎安额上裹着白色纱布,脸色唇色都有些苍白,眼神如空谷镜湖但微微含笑。寄云一时看得入神,即熙看见寄云站在屏风边,就自然地说道:“桌上那个玉冠,你帮我拿过来吧,既然是要见弟子,那还是要打扮得正式点的。”

雎安察觉到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点头致意说道:“请问您是?”

“我是……我是苏俊苏世杰家的二女儿,师婆的堂妹,我……您四年前到苏家的时候见过我的,您还记得吗?”伶牙俐齿的寄云说话突然开始不流畅,脸颊微微泛红。

雎安想了想,微微笑道:“啊……是寄云小姐。”

寄云的眼睛立刻发亮,即熙在兰茵眼里看到过的小火苗又再度出现。

说起兰茵,本来兰茵也想来照顾雎安,但是她觉得她和雎安朝夕相处肯定会再次重燃爱慕之情,为了让自己死心忍痛放弃了这个和雎安接触的大好机会。

即熙不得不称赞,这是多么难得的清醒的好姑娘。要是从前喜欢贺忆城的姑娘都像兰茵这么清醒,她得少了多少收拾烂摊子的焦头烂额。

不过话说回来了,雎安喊出了寄云的名字,寄云怕是要以为自己在雎安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实际上是雎安的记性太好了,见过面说话的人都能记住,实在不是她有多么特别。

如此残酷的事实,即熙忍着没有说出声。

她把雎安拉到镜子前面坐着,寄云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说道:“我来替宫主大人束发罢。”

即熙直接拿过寄云手上的玉冠,说道:“你不是要跟雎安说话吗?我来束发,你们说话,别分心了。”

雎安微微皱眉,寄云也不知即熙是有心还是无心如此,咬牙看了即熙一眼。她对雎安轻声说道:“宫主大人,您可还记得当时我尚且年幼,和家人走散,被恶犬追赶咬伤了小腿和臂膀。是您帮我驱散恶犬,把我背回家的。这么多年里,我……一直念着您的恩情。”

寄云的眼睛莹莹发亮,满怀憧憬,看来这件事情她记了许多年。即熙想起她在招魔台上初遇雎安的情景,谁只要见他一次确实就永远不会忘记他。

雎安沉默了一下,继而笑道:“只是件小事,你不必在意。”

“不!对宫主大人来说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说却不是。听闻宫主大人意外受伤,我就想来照顾宫主大人,以报答恩情。”寄云深深弯腰行礼,语气真挚。

雎安转过身来,伸手将寄云扶起:“入宫筛选严格,你能成长得如此出类拔萃成为新弟子,已然报答了恩情。初入星卿宫诸多事宜需要适应,功课也繁重,你还是不要花时间在我身上了。若你早日得封星君,我更加为你开心。”

即熙不禁感叹,雎安这一手太极打的是真好,委婉真挚句句在理,俨然是多年经历打磨下的成果。

寄云却咬了咬唇,抬起眼看着雎安,眼里的坚定一点儿不变:“我不会耽误功课的。宫主大人,报恩并非负担,不报才是。您这样一再拒绝,我就会一直放不下。”

“你这样,我有些为难。”

“那师婆照顾你,你就不为难了吗?”

即熙揉了揉太阳穴,眼见这位姑娘是撞了南墙还不死心,还要把她当成敌人拉入战局,便和稀泥道:“行了行了,我这个长辈来拿个主意。之前雎安帮我温习功课我才得以通过大考,我要报这份恩。寄云小时候雎安救过她她也要报恩。那雎安的饮食起居我照顾,析木堂的屋子庭院打扫寄云来做,怎么样?”

这显然没有达到寄云原本的要求,但也是不错的一个折中选择,寄云有些不情愿地同意了。雎安也笑了笑,说听师母的。

即熙便拍拍寄云的肩膀,亲切道:“你学符咒了吗?要不要我教你几道打扫用的符咒啊?用在扫帚上可好用了。”

寄云咬牙切齿道不用。

待寄云去院子里后,即熙弯下腰对雎安附耳说道按她的经验啊,寄云这么执着就先耗一耗她的热情。并且叫雎安放心,她不会让寄云为难他的。

雎安微微偏过头来,水光潋滟的一双眼里淡淡笑意,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着唇笑着点点头,说道:“好。”

之后的几天即熙就和寄云斗得不亦乐乎,好像在无聊生活中发现了新乐子似的。

寄云做了糕点,说要请雎安吃。即熙赶在最前面尝了一个发现是甜的,她告诉寄云雎安并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是她喜欢吃。于是那盒糕点除了雎安吃了一个之外,其他的都下了即熙的肚子。

吃完即熙舔着手指上的糕点碎屑,笑着说道:“你做的真好吃,师婆很喜欢,以后每周都做一次给师婆吃好不好呀?”

寄云气得小脸发白说不出话来。

寄云从山下摘了新开的海棠花,放在房间的花瓶里做装点,见雎安出来了便期期艾艾地问他,有没有闻见香气。

雎安回答之前,即熙走进房间大大咧咧地说道:“哟,这是谁摘的海棠花呀?”她从花瓶里拿出一支,回身走几步直接插在雎安的鬓边,寄云惊得僵立在原地。

即熙笑道:“你放那么远,他哪里能闻到香气?这样才能闻清楚啊,繁花配美人,红色真衬雎安。”

雎安愣了愣,然后低头无奈地笑起来,花瓣便在他的发边颤抖着。他甚至没有自己伸手把花摘下,只是偏过头说师母别闹了。

即熙耸耸肩,把花拿下来往自己发髻上一插,便像个青楼头牌花魁似的,摇曳生姿地转着圈走到寄云身边,说:“徒孙这花挑得真是好看,有心了。”

“……我不是挑给师婆的。”

“没事,不妨碍我喜欢。”

寄云又气得七窍生烟拂袖而去。即熙看着她的背影笑得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她抬起头撑着下巴,看着桌后坐着的雎安说道:“我以前有个风流的朋友到处留情,完了还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为了让那些姑娘死心,我可真是多气人的事情都做过,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怎么样?我是不是摧毁气氛的一把好手?你觉得她还能撑多久?”

雎安摸摸她的头,说道:“就那么喜欢欺负人家?”

“你都说了为难她还要来,我不喜欢她这样。”即熙摇摇头,认真道:“寄云这姑娘除了有些娇纵任性之外,没什么太大的错处,但她配不上你。”

“那谁配得上我?”

“嗯……我至今还没见过与你相配的姑娘。”即熙的手指在桌上画圈,她说道:“你太好了,要是你的道侣不够好,总觉得折辱了你。”

她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他并肩而立。

雎安安静了片刻,他好像专注地想了一会儿什么,然后说道:“在你心里我好像太完美了。”

即熙摇头郑重说道:“一个不会喝酒,不喜甜食的人,怎么可能是完美的?”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笑起来。

原本即熙只是捉弄寄云好玩,并没有想要调查她。但是某天她在路上遇到思薇时,思薇突然提起,是不是苏家人要来看望她?

即熙十分迷惑,思薇便说前几天她去奉先城里,无意中看见苏章和寄云在酒楼里吃饭,她还想为何苏家来人只找寄云不找师母。

苏章,这可不就是苏寄汐那倒人胃口,得了她一个诅咒的哥哥么?

即熙想,当时她给苏章下了诅咒,苏章不会告诉寄云她的身份,但大概也会有些嘱托,所以寄云对于她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并未表示出意外。

当时苏章可是希望苏寄汐偷星命书的,他来找寄云,寄云又这么积极地来找雎安,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即熙这才大笔一挥,在给贺忆城的回信中让他调查一下寄云。

如果有人要威胁到雎安,她是不介意再多下几个诅咒的。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大师——即熙

雎安拒绝别人都很明确的啦,他不会为了让即熙吃醋而答应别人→_→感谢在2020-08-0908:20:30~2020-08-1608:1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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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等待

即熙的信没寄出去几天,便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廉贞星君泽林死了。

他为了南方大阵的事情奔波大半年,却在修复好南方大阵,即将回宫的时候,在太昭山脚下的奉先城里失格而死。此事蹊跷得很,泽林性子虽有些激进但素来可靠,未曾出现过什么失格的迹象。

此前柏清曾和他们交待过魔主出世,正狩猎星君的消息。此时泽林的死讯传来,宫里星君颇有些人人自危的形势。若是神兵利器倒也不怕,可那是魔,是心魔。谁敢说真正能战胜心魔?

贺忆城很快给即熙回了信,说他查探到一些消息,信中不方便详说,请她到奉先城走一趟。即熙便立刻动身,让寄云先照顾雎安,第二天宫门刚解禁就打马下山去了。

她知道自己这位发小的习性,到了奉先城直接问青楼在哪里,打马直奔青楼而去。贺忆城也早就吩咐过小厮,要是早上来了一个美貌却剽悍的女子,就直接把她带到顶楼来。

即熙就在软纱罗帐间看到了打折哈欠的妖冶男子,他身着红色单衣撑着头,跟她打了个招呼:“早啊。”

即熙摘下头上纱笠坐在桌边,有一位秀美的女子奉上酒水,即熙对那姑娘笑了笑,那姑娘便回礼退开。

“又是新的红颜知己?”即熙喝了一口酒,酒味勉强凑合。她问贺忆城道:“思薇生辰那天我看见奉先城内千盏明灯升空,她抱了一堆礼物回来。你这么用心为她庆贺,怕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罢?”

“哎呦,是你让我帮忙给她庆贺生辰的。”

“你别推给我,我就提前两天说的,你这么大阵仗,我没说之前你肯定就已经准备上了。这么用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即熙目光锐利地看着贺忆城,颇有种要严刑逼供的架势。

贺忆城见势不好立刻开始转移话题,开始聊苏章和泽林的事情。

苏章似乎是来奉先城找好友的,至于具体是哪位好友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离星卿宫很近,苏章就找了几位入宫的苏家弟子一同吃饭,其中就包括了苏寄云。

“酒楼的小厮说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讨论到师母、夫人和贪狼星君之类的词,倒是没有听见雎安的名字。期间他们也聊到星命书,但是具体内容十分模糊,小厮并不知晓。”贺忆城撑着下颌,悠悠道:“我瞧着苏章对你比对雎安感兴趣,毕竟他小命儿还捏在你手里呢。”

即熙点点头。原本星命书平时关在封星殿中,用历来最强悍的星君们的结界符咒保护着,别说偷取了连接近都很困难。她也不觉得苏章能有什么好办法。

“至于泽林,他出事的情况就更蹊跷。客栈老板说他入住时已经是亥时,或许是因为赶不上星卿宫门禁才在客栈临时落脚。入住时泽林一切正常,交谈时还有笑意。夜半老板却突然听得楼上房间内一阵嘶喊怒嚎,然后整座客栈就被震得摇晃起来,泽林的房间不知被什么封死了就是进不去。待老板和伙计两个时辰后终于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泽林的尸体,他手臂上的北斗星图完全开裂,是死于失格无疑。昨日已有星卿宫的弟子来调查过,你回去应该也可以听听他们调查到了什么。”

贺忆城敲着桌子,把情况基本交待了清楚。

即熙结合着之前柏清说的魔主狩猎一事,马上就明白过来:“泽林失格而死,又不像在静思室时似的周围有重重符咒保护,按理说会煞气四溢恶鬼作祟人心躁动。别说那座客栈,就连整座奉先城乃至于山上的星卿宫都会受到影响。但他失格失得悄无声息,怕是魔主把所有煞气都收走了……该是魔主故意引他失格。但是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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