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这些话,您都是听谁说的?”
“从认识您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正经八百地讲话哩……”
张白瓷明媚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一边将松开的头巾重新系紧,一边轻声问道。
“呵呵,还能有谁,当然是李奶奶了……”
“你还不知道吧?李奶奶可是我们这里的心理医生,无论是谁遇到过不去的坎,都会找她,经过她的一番话疗,保准精神焕发,重新振作起来……”
王全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是啊,任何事情都要透过现象认识本质,不能只看表面,李奶奶这话可是很有哲理性啊……”
“等咱们的老屋都修复完毕,我一定要找李奶奶取取经,好好学习学习……”
张白瓷遥遥望了一眼坐落在西山坡上孤零零,如一座旧城堡般的李氏祠堂,若有所思地说道。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大滩镇初级中学的武校长大清早给我打电话,让我务必在下午两点之前,将你送到中考考场,所有的手续,于局长都嘱咐他办妥了!”
王全友突然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说道。
根据公布的新政策,除了九类特殊考生外,无本地户口的中考生仍可以以“借考生”的身份在本地参加中考,但不能被当地高中录取,志愿还是要填写本地。于是在2月初,张白瓷就托于占元帮忙给武校长打了招呼,帮她办理考试事宜。
“知道了,谢谢村长提醒!”
“李氏祠堂许多椽子都腐朽了,必须全部更换,各种雕花和外墙,还有地基,都要一一修复,工程量很大。等会儿我看一下,给大家说先换那些木料,说完我就走!”
张白瓷莞尔一笑,一脸淡然的说道。
李氏祠堂原来有门楼,后来被毁坏了,粗壮高大的门柱与门框之间,有着破旧的青石门枕,其上雕刻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
门两侧边上镶嵌着满堂青色方砖,方砖中间的圆形花卉图案,也在之前的运动中被铲平了。
斑驳不堪的厚重门扇内,是两进院,一条破旧的青砖甬道直通正殿。
东边一侧还有个女眷祠堂,与正殿呈平行排列。
西边隔墙中间,为垂花门制式,左右墙壁对称开正方形青砖花窗,窗框内以青色筒瓦错落叠加为鱼鳞纹窗格,花窗外侧墙角开耳门,左右对称。
经二门进入内院,门楼两侧设游廊,左、右各有厢耳房一处,厢房三间,与外院厢房相同,都是浅出廊,廊前悬柱,补间辅作为一踩单拱。
祠堂内各厢房、游廊、耳门上方,都嵌有匾额,上边雕刻的内容都是阳文,可惜在运动中被一一铲平,无法辩认。
祠堂正房三开间,进深两间,内有两排金柱,从第一排金柱处用板壁和通高格栅门窗隔开,形成前厅后堂。
厅前不封闭,两侧安设半人高护栏,栏板为榫卯“寿”字花形格栅。
堂内近后墙1米处有两根金柱,已经锈迹斑驳,柱与后墙之间砌隔墙,使设在后墙的神龛分为三部分,供奉李氏祖宗的牌位。
祠堂屋顶为三重卷棚顶,四周飞檐,檐面通设三踩斗拱,拱头外撇下翻,雕为云形,每一朵斗拱都像一朵祥云在飞升。
檐下有阑额,柱角有雀替,墙角的柱顶石,屋顶的脊瓦,均有精美的浮雕图案,雕工精细,彩绘精美。
四围房屋门窗上装有木格绮窗,窗格由木条开榫卯套叠而成,多为方形,式样多变,组成优美的几何图形。
门扇腰板上雕有金蟾戏水、牡丹、荷花等图案,堪称工艺精湛、美轮美奂,但颜色已经模糊不清。
在洪浪县所有古建筑中,李氏祠堂是保存最为完整的。
它设计精巧,做工细致,在现存的明清祠堂中很是少见,属于洪浪县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众人走到祠堂门口时,就见放木料和工具的帐篷外,李有才斜躺在一把破旧的摇椅上,一手攥着已经喝得见底的滨河牌白酒,一手夹着一只金城牌香烟,正在美滋滋地小酌。
“唉,我把你个酒鬼,真特么丢人……”
“给你开着工资让你看护东西,你就是这么看护的?”
王全友望了一眼醉眼惺忪的李有才,气得狠狠在他大腿上踢了一脚,厉声骂道。
“嗯?”
“你是谁啊?你为啥要踢我?”
李有才努力地睁开眼睛,眼神黯淡无光的瞅了一眼王全友,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撇了撇嘴咕哝道。
说完,又开始往嘴里灌酒,却发现酒瓶早就空了。
“全友,不是我说你,你让这么个酒蒙子看摊,他能看好么?”
李建春望着醉得五迷三倒的李有才,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众人见状,也都向王全友投去了抱怨的目光。
“咦,小花?”
“小花,是你吗?你终于来看爸爸了?”
“好我的小花唉,你是不知道,你走了这些年,老爸可想死你了……”
当亭亭玉立的张白瓷走到他跟前时,原本醉意朦胧的李有才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就拽住了张白瓷的衣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笑着就要往她跟前凑。
“李叔,我不是小花,我是白瓷,小花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过年她就回来了……”
众人顿时大惊,就欲上前将他拉开,但张白瓷却摆了摆手,做了个嘘的姿势,示意大家别慌,微笑着说道。八壹中文網
“白瓷?”
“这么说,你…你是小花的朋友了?”
“是她告诉你,过年她就回来的?”
李有才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踉踉跄跄的站直了身子,一脸好奇地问道。
“是啊,她亲口跟我说的!”
“她还说,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一定会将家照顾好,不让她担心……”
张白瓷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李有才闻言顿时愣了,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张白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才重新又躺回摇椅里,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喃喃说道:“好啊,过年能回来就好…唉,我这丫头最聪明,也最体贴人了,她也最懂我……”
说着,嘴一咧,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见状,也都面露悲戚之色,一个个都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唉,当年的李有才,可是村里最能干的人,自从小花得病不治而亡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如果咱们苦水村早一点开始开发,并完善基础设施,小花也不至于那么小年纪就撒手而去,都是俺这个村长没本事……”
王全友望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有才,不由长叹一声,一脸不忍的说道。
“是啊,现在国家大力扶持乡村振兴,就是要在留住乡村风貌的同时,大力促进文化教育、医疗卫生,以及改善农村基本的公共服务,实现乡风文明与时俱进,让大家能安居乐业。”
“我相信,咱们的苦水村古村落旅游基地成立后,这些问题也都会一一解决,到时候小花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再重演了。这,也是爷爷执意要我来扶贫的原因……”
张白瓷望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李有才,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巾递给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嗯?怎么有股火药味?”
不过,就在张白瓷向李有才递出纸巾的同时,之前在煤矿下过井的李武突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