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次东征么,看来不算好差事,怎麽他们一个个还争得面红耳赤,将此事托付给夏连,弄的自己还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很难理解!
属实是很难理解的。
打个呵欠,夏严隆背起手,被死士拥抱着到后堂上歇息。
被两人吵得前仰后合、熬过两宿的他困得真有点吃不消。
夏严隆刚离开,堂中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几位,要不要赌一把?”
李老二出声说“我押住了夏都尉,稳胜!”
张济仍在考虑着,冯成哈哈笑着说:“不要打赌,夏连赢啦!”
“将军缘何如此笃定?”
张济问。
冯成竖起了两根手指,说道:“原因有二,第一,别看杨纳海那小子咋咋呼呼嚷嚷的挺凶,他虽然把我赢了,可他身上的伤也并不轻。第二,他就算是全盛时期,也肯定不会是夏连的对手,说不定连人家一只手都打不过。诸位别忘了夏都尉曾经的身份。”
“是了是了,夏都尉曾经是殿下府中的护卫统领。”
李老二一脸恍然的说道。
张济微微一笑,“方才我差点还赌了一把杨纳海,殿下说的没有错,杨将军一身血气,的确有虎将之姿。但我未曾想起,夏都尉是殿下府中的人,大夏诸位亲王身边的护卫,解释宗室遴选出来的才俊,个个身手过人。”
“而且夏连还是护卫统领,他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冯成忽然嘿嘿笑了起来,“不成,我得去演武场观战,看杨纳海这厮挨打,应该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同去,同去!”
“走,看看去。”
……
并州、刺史府。
大皇子夏晟在汤药调养中度过这几天,总算是逐渐好转起来。
那场恶梦般逃亡之路在他返回并州时直接成为他的梦魇,打扰他每晚都无法入睡。
即便是身边拱上三五个侍女,他还是睡不踏实。
总怕睡梦中有人围追堵截,睁开眼便见黑黑黑的脸庞。
“可有那周黑子的消息了?”
夏晟斜着身子看了看一个漂亮女人,眼神睥睨着。
井仓空屈着身子,半死不屈,一脸的愧疚之色,“殿下,暂时......还,还没有。卑职怀疑那厮就是野人出身,前不久刚刚发现了他的踪迹,这一转眼他就钻进了林子。这莽莽群山,想要找到那支人马是真的不容易。除非他们自己露面,否则,很难在荒无人烟的山中找到他们。”
从青州回来后,井仓空直接一步升空。
由一名小将军,到西河郡都尉、掌兵西河府、随从大皇子。
夏晟听到这消息后情绪立刻变得很差。
“井仓空,本王给你多长时间了?就算是鬼影子,也差不多能给本王抓两根出来了吧。那活生生的万人军队,你怎么就找不着了?”
夏晟喝了一声。
井仓空支起棱角分明的左腿霎时屈曲,四脚朝天跪倒在地上。
“殿下,实在是山高林密,不,不好找......”井仓空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只是说明了这句话,便不再吱声,平静地等待大皇子发落。
跟随大皇子那么久,井仓空或多或少都还积累着一定的经验。
无法强加说明,愈是说明愈是黑暗,就愈有可能死亡。
许久后,大皇子瞥了一眼井仓空,喝道,“起来吧,趴着跟个王八似的,要不是看你救主有功,也算是个人才,本王早就一刀了结了你这个不办事的混账。”
“感谢殿下,感谢殿下,末将也恨透了那周黑子,恨不得千刀万剐那家伙,为了二殿下的这一口恶气。可奈何.
并州的山很多,山很高很茂密,那周黑子藏在深山里,和野兽一起回家一般,实在是太难寻。
何况,在末将的手下,当时只有五千人马,不情愿地摊开了两山,像上一次一样,西铭早就得知那个周黑子,但......无法阻止。
”井仓空抓住这个机会,狂吐苦水。
夏晟听了这话,脸色总算缓了下来,“居然还有这回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井仓空垂头丧气,就像是一个软弱但想争一口气的小媳妇,小声地说着:“末将新入殿下帐下,就想争口气,立几个功。但,卑职发现,似乎有些高估自己了。”
“传本王令,将上郡府兵并入你的麾下,归你节制!”
夏晟沉声说道。
井仓空噗噗,再次跪下虔诚地四脚朝天。
“末将谢殿下隆恩,有殿下大力襄助,抓住那周黑子指日可待!”
夏晟满脸笑容地抬手“起床了,你这个模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佞臣。”
“末将甘为殿下鹰犬!”
井仓空媚一笑,道出了一番实诚。
“本王终归是低估了我这位兄弟啊!没想到,他只是派出了一路军马,就把本王弄到如此焦头烂额的地步!”
夏晟心有不甘,写的就是这张脸。
昔人皆言安王乃其登帝位之绊脚石也,后发觉乃老三也。
可如今夏晟却无比深沉地认为老大老三那就是不中用废物。
其真敌老三!
一笔曾被大家忽视的混账。
这个人真是会装腔作势,居然平稳地欺骗了大家。
“殿下过于高看太子了,卑职以为,太子所做的这些事情,恐怕并非是因为太子本身具有大才,有城府。”
井仓空卑微地站到一边说。
夏晟心事重重,连连点头,“这般说的并非是你一个人,还有人也在我的耳边说过同样的话,称太子的身边乃是有高人在指点。但查了那么久,本王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哪个高人是何许人也?”
井仓空笑道,“殿下勿忧,既是高人,自有高人的一些风范。若能轻易便查到,恐怕就不能称之为高人了。这些消息虽都未曾证实,但末将倒是希望太子身边有高人存在。”
“呢?”夏晟皱着眉头,一脸威严地看着井仓空。
井仓空从容不迫,很淡定的说道:“殿下,若真有那样一位高人,他能辅佐太子有如此成就。若是辅佐了殿下您,您距离目标,岂不是会更近?末将始终以为,高人选择辅佐太子,那恐怕是瞎了眼,唯有辅佐你,才是天下正道。”
夏晟面色轻了些,轻了口气,“不愧是本王的走狗,你说出了本王一直在想的一件事情。周靖去青州了,若此行顺利,老三的身边到底有没有高人,大概就能清楚了。”
“青州,本王要定了!”
井仓空露出一个合格舔狗该有的绝对态度,媚笑起来,不时点头回应。
“周将军此去,那理应是板上钉钉的胜利。武有周靖将军,文有文泽先生,必然胜券在握。”
井仓空说。
这句话他很喜欢听,可夏晟却不傲慢,一味地说,“不管再如何,也仅是八千人而已。本王的目的,也仅仅是拿下金城。金城是老三的窝,也是青州核心所在,兵家必争之地。若得金城,本王便可以荡寇的目的,源源不断的派兵。”
井仓空一听,连连颔首,“殿下当真妙计,周靖将军的这八千人马若此行顺利,必将成为压死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此时的青州,可不是一般的乱,林国人会同判将邓青,在青州作风作雨闹的正欢畅,估计太子应对这两方已是疲于奔命,无暇自顾了,他恐怕万万也想不到,会有一支八千人的军马悄悄摸摸的已兵临金城城下。”
夏晟嘿嘿一笑,自己只是像井仓空一样开着嘴,话为什么听着那么好听。
他爽快地笑了两声说“就去叫夏康和宇文征打两把吧。”
“殿下有雅兴了?那就玩两把,玩两把,呵呵。”
井仓空呵呵一笑,退而求其次。
不多时麻将桌摆开,纯玉所制麻将晶莹透亮,看得特别悦目。
夏晟、井仓空、护卫统领夏康、幕僚宇文征分在四端的位置上,技巧娴熟地揉着。
“还是二殿下高瞻远瞩,这和田玉的麻将摸着就是圆润,比那什么青铜,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幕僚宇文征微微一笑。
井仓空呵呵一笑,“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安王殿下可就喜欢笨重的东西,越大越笨重,他就觉得越好!他哪有咱们殿下如此脱俗的雅兴。”
夏晟的脸色微寒,斥道,“背后诋毁当朝储君可是死罪,你二人放肆了!”
井仓空和宇文征留下祭拜,“殿下赎了罪。”
“起来吧!”
夏晟看了看那两人,认真地顺着那两张牌喊着“胡了!把钱拿走!”
宇文征与井仓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老套路,早已经习以为常。
关于怎样向主子适当放水问题谈了一课知识。
再次坐定的宇文征与井仓空两人仍不知悔改。
宇文征说道:“据说这麻将乃是从青州传出来的,还有那扑克,都是青州的产物,还有传言称是太子制作的,这......简直贻笑大方,就太子那脑子能做得出来如何精巧的玩意?”
“我也听说过这么一回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麻将和扑克若是太子制造的,我还更乐意相信是一头猪制造的,那或许更有依据一些。这东西可不比带兵打仗简单,太子他能做的出来?”
井仓空摇了摇头,讲得振振有词。
但他心里就像念经似的告罪。
太子爷爷呀,我这样做也是想爬得高一点,赢得了大皇子们的更加信任,你老人家可不要责怪呀!
我心里都很委屈,并没有真说你没有猪好。
夏晟定了定眼睛,看了看手里的那张卡片,再度黑了脸,“你们二人,够了!骂老三是猪,我也可以理解,甚至还有些欣喜。但你们如此一说,岂不是连本本王也是猪?甚至于暗讽当今陛下也是猪?”
井仓空带着宇文征又噗噗地跪了两声,磕着头捣蒜似的。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是我二人一时不智,才会口出如此狂言。”
“殿下,我二人甘愿领罚。”
夏晟冷冷说道:“闭门思过五日,起来吧。”
头一秒黑脸,夏晟下一秒兴奋地喊着:“哎哎哎,本王再胡来一次,你俩,快点,付钱吧,付吧!”
宇文征与井仓空俯卧在地,神态简直像个贱人。
再重坐定,宇文征的目光一失,井仓空顿时会意了。
“殿下,据说三殿下因为玩扑克,都输了两座宅邸了,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井仓空摸牌边问。
说到这里,夏晟心里乐开了花。
他不禁呵呵地笑着说:“这事倒是真的,但你们几个听听便罢了,可别嘴贱到随便乱说。恶了皇家威严,本王可救不了你们。”
“还真输了两套宅子啊,三殿下还是有银子,真能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一口气能输那么多,万贯家财都快输没了,还搭出去两套宅子。依我看,三殿下这就是笨,扯不上什么皇家威严。”
宇文征摇着头说,神色之间,充满了对三殿下的轻蔑。
井仓空也跟着说:“你说就他这样的,竟然还想跟咱殿下斗?他是不是哪根筋长错位置了,才会有如此的想法?”
“蠢人嘛,可以理解的。”
宇文征总结了一句。
说到这里好像又猛想起什么来,扯得井仓空噗噗噗的一声被跪下。
“殿下,我二人,又......口不择言了。”
“殿下,末将该死,这嘴,不能要了!”
坐得直直的夏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那两笔混账面前,自己...太辛苦!
他还想跪下来,但根本赶不上那两个混蛋讲话时的机锋。
有的时候连这两个王八想说什么也听不懂。
造成的后果是,每次两人噗通噗通跪下,而且他和一只煞笔一样,还是笔直地坐着,并且还愈坐愈直。
他要直呀,没做到端正一点儿,他这个心,就更慌了呀!
他发誓再过千万千万也不能与宇文征、井仓空这些混蛋打麻将。
真是苦不堪言!
“起来吧,老三就是个蠢货,这把牌,太烂了!”
大皇子脸也不红心也不跳,悠悠的说。
夏康:......
每个人都是无耻的,我要不,但我学不出来!
最近长安城风气日益活跃。
进入长安城两市一百零八坊中的任何巷弄里,都会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叫嚣。
要么是胡,要么是王炸,也有可能是我的牌烂在家里。
它可以说是实兴,上供达官贵人、下供平凡百姓流行娱乐。
上手快、好玩,仅仅一春,便红遍长安城。
所有这些让幕后始作俑者有点始料不及。
时过境迁,可人们的喜好,好像仍然如此。
这些新鲜事在勾栏瓦肆已是家常便饭。
家家户户都有介绍,花样更是一多于一。
且兴盛可与夏代勾栏瓦肆相媲美,更促进扑克、麻将等新娱乐方式流传,使其更为流行。
大内禁宫之一。
头发花白的孝武皇帝夏集成正与几位大臣搓麻。
被全国百姓几乎戳破脊梁骨,还是大鸿胪王孟心虚地盯着手中牌位,不时感叹。
“王大人,这牌若是太瞎,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拿银子吧。何须如此长吁短叹的,你又不像是一个缺银子的人。”
当时宰相庞侯笑着说。
不过王孟感叹这张牌好与不好,自己也感叹这麻将局。
自从他坐在这张桌案上后,情况便不对味。
今日皇上是谁,又岂是与妻妾三千佳丽搓麻把他不芬芳?
却为何要跟他们这几个糟老头子搓呢?
明明嘛,皇上意不在这里,就在世界呐。
他不相信,庞侯、赵伯书两只老狐狸是不会看出来的?
“丞相实在是高看王某了,我哪是会有多余银子的人?一银一钱的得失,于我而言,那是也大事啊。”
王孟异常动情地说。
特别是自己投奔的煞笔主子近来数钱输得急得眼冒金星,几乎要刨光自己家。
这如果不省吃俭用点钱,自己这好歹是个大官,说不定就饿死了呢。
庞侯拂着须眉笑了笑,“我可是听闻,王大人急公好义,拿出了不少的金银襄助九皇子,一雪前耻呢。你这,哪像是会缺银子的人?”
王孟心里一袭长叹,真是这个长安城里藏不住新鲜的东西。
他自认为干得相当隐蔽,没想到这一晃还让她们认识了我。
然而这样做并无颜面对,他给予九皇子而非他人,更非其败北。
王孟一脸慨然的说道:“真是因为如此,下官这才不得不考虑一银一钱的得失。身负陛下隆恩,我还是有点些许小钱的,但为九皇子殿下施以援手之后,下官我这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廷尉赵伯书的冷笑一声,“现在结党营私都如此堂而皇之了吗?王大人!”
王孟自是敢怒不敢言,自早有回应的心理准备,他微笑着看了赵伯书一眼,说,“我说赵大人,你这恐怕就是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九皇子殿下找我借银子,咱身为下官的,哪有不借之理?”
“自然是有!”
赵伯书神情凝重,微微抬起眼皮,无比确定地说,“九皇子殿下,于朝中未担任任何官职,何来下官之说?你完全可以不借。而据本官所知,王大人借给九皇子殿下的,足足叁拾万两白银,请问王大人年俸几何?”
王孟面色稍有一变,那只死狗今天似乎这非扯淡不可!
“赵大人,难道本官就不能有点私产?朝廷律法可未曾杜绝在朝官员搞搞副业的吧?况且,我家中兄弟那也不是吃干饭的闲人,他们还是知道干点活的。”
王孟冷说。
在赵伯书连逼两问之下,王孟脸上已不见一丝笑容。
他这一刻的表情似乎随时会掀翻餐桌。
赵伯书不为所动,身体稍微向前倾,逼视王孟问:“敢问王大人做何副业,能轻轻松松就搞到三十万两的白银?介绍一下,本官穷的也快揭不开锅了,也想搞搞副业。”
“无可奉告!”
王孟目露出狠毒之光,不示弱地与赵伯书对视。
两人,一像坐镇九幽地府的黑面判官、一像盘踞荒山野谷的千年大妖。
四目交汇,那火劈头盖脸。
坐其中的宰相庞侯仍然笑容可掬,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这个场面,更没听到两人那火药味很浓的争执。
夏集成的从容比庞侯多一份熟练的自在。
不过,他仍然张口就叫:“足够了。”
这轻飘飘二字使赵伯书和王孟在一瞬间分道扬镳、各呈寻常姿态。
桌子上麻将劈头盖脸地响着。
“这麻将倒真是个好东西,传言,是朕那不争气的七子弄出来的,你们谁知道此传言是真是假?”
一边在打牌,夏集成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庞侯轻轻低下头说:“臣也听过如此传闻,但也有人说是那走南闯北的行商因为无聊才折腾出来的。不过,臣倒是更倾向于这是太子殿下所创造。”
“为何?”
夏集成漠然地看了庞侯一眼问。
这个老孩子居然又在自己面前责骂太子了,这个老混蛋。
庞侯低头轻笑,“像太子殿下的性子,倒是正应了那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夏集成微不可查脸色微微发黑,怒从心头起。
这个老混蛋蹬着鼻子往脸上跑呀。
否则,就给配青州?
他正发愁没有个体己这个人,到自己这里来给自己当面看看,这个老混蛋,公然送上门来,便不能责怪他。
心里主意已经定了下来,夏集成稍微点了点头,随声附和地说“丞相的说法不无道理。”
停顿一下夏集成丢了张牌继续说:“几位都是朕的肱股之臣,这天下越来越迷离了,朕都有些看不清楚了。朝会议了几次,也未有个定论,老几位说说看,到底该不该往青州派遣援军?”
青州波诡云谲的形势是近几届朝会中最引人注目的话题。
可是朝中的争吵,吵了那么多天,还是没有结论。
全然未定好结局!
青州之乱,夏集成早知,而朝廷知之,不过近日来。
此事,如果还没有传达到朝中,夏集成准备继续静观其变,不愿再有别的举动。
但是既然已传至朝堂,谁出谁入,无论如何也得有个结局。
夏集成本人也能静观其变,但是对这些朝臣来说,却选择了静观其变,也还是放弃青州,而这也是夏集成所不愿见到的。
他一个人可以做到,而其他人不能。
其中涉及的远不只是他个人在思考中的那么一点。
“臣以为,理应派兵!”
王孟首先开口说。
此前他曾很有力地劝告朝廷放弃青州,在并州和右扶风两地陈兵御敌。
把青州这片荒凉的土地当成战场和练兵的地方。
可这次他很坚决地赞成出兵支援青州。
夏集成问道:“王卿,缘由何在?”
王孟朗声道:“原因有三,朝廷不能令太子殿下寒了心,他之藩边僻的青州,为国苦苦抵御外族之敌,却连朝廷的援军都盼不来,这是何等的辛酸?此为其一。”
“这第二,邓青联合林国人造反,祸乱北方。朝廷若不重拳出击,岂不是让那些宵小之辈看见了希望,趁机作乱。当今天下,盗贼蜂起,朝廷屡禁不止,若能以强势之拳,重挫邓青及林国人,对于其他盗贼,也是一极大的震慑。”
“而这第三,其实是有些臣的私心的。”
王孟一脸羞愧地说,“臣奉诏出使大漠,本以为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但事后差点被人用唾沫给淹死。而今,林国人在邓青的里应外合之下,大举而来,臣力谏出兵,其实也有想挽回之前错误的一点小心思。”
王孟讲完后,夏集成微微颔首,“王卿所说,很是中肯,你那一点私心,也是应当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别说,你之前出使,是领了朕的旨意,也算不上全是你的错。”
“丞相以为呢?”
夏集成转头问庞侯。
看上去就像专心理牌庞侯一样,闻言慢慢端坐,一本正经地说:“君、臣认为当以战止之。”
“所以你也赞成出兵?”
夏集成眼睛微微一动问。
他想起了这只老狗,以前似乎并没有这样说过.
庞侯点头俯首,“臣赞同出兵,但不能出朝廷的兵马。天下动荡,盗贼蜂起,未避免社稷有失,臣以为朝廷兵马不可轻动。况且,各地守军还要肩负剿匪之责,恐怕也很难抽调兵力,征讨青州之贼。”
老狐狸口张,夏集成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过就算猜出来,夏集成未明着,他还是问道:“既然不出朝廷的兵马,丞相啊,朕还能动何处的兵马?”
“臣以为,益州牧便是最恰当的人选。益州兵强马壮,足以当此大任。”
庞侯低头说。
夏集成暗道,果然寂静无声,把话题重新引向打麻将。
庞侯见到皇上陛下一言不发,又十分漠然地不再吱声,专心玩牌。
劈劈啪啪的响声在这僻静的正殿里响成一片。
老狐狸自有老狐狸好,刚才还谈国事呢。
尽管事情的转折来的很突兀,但每个人的情况,完全无缝对接,仿佛刚才是不经意的寒暄,丝毫不耽误他们打麻将。
一把牌后,夏集成站起来说:“朕有点累,你先回去。”
“喏!”
庞侯三人轻快地站起来,按顺序有序地从正厅中撤出。
“相国大人可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走下白玉石阶时,王孟慢了一步跟在庞侯后面问。
庞侯看了一眼王孟,高深莫测一笑,“若你家主子能在这个时候上表领军出征,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至于其他的意思,或许,陛下是在养虎吧。”
王孟皱了皱眉,听得不太清楚。
可是庞侯分明早已不愿多说一句话,袍袖一挥间,早已下阶来。
苦思冥想中,王孟回头正好冲着赵伯书那副杀气腾腾的面孔,冷冷哼了声,衣袖一挥,也是头往前迈。
口头上说乏的夏集成、车辇一转,结果径直进入天禄阁。
被老黄门侍弄得披散开扎,头发有点不舒服,夏集成随口道:“宣吧!”
黄门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走出门外不久,便有一全身包裹黑袍、身形笔直的男子走进来。
“邓青现在有兵几何?”
夏集成庄严地问。
黑袍人半跪,“回陛下,有兵十六万余,四万骑兵。其中借来的林国人兵马,为八万。”
“林国可派遣主将?”
夏集成又问道。
黑袍人答道:“有,主将成顿,为头曼单于帐下位列第二的大将。据卑职观察,成顿的武力,比之邓青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成顿是林国少有的一位的有勇有谋的将领。”
“你对这个成顿评价很高?”
夏集成眼神突然有点不合群。
黑袍人不卑躬屈膝,姿势没有改变,说:“邓青虽在太子殿下手中三败,至今成顿还未下手。”
夏集成脸色阴沉下来,他的手指慢慢地敲击着桌案“邓青与成顿下一步的意图是什么?”
“具体如何作战,只有战前方能知晓。但据卑职观察,接下来恐怕会是大举进攻。之前邓青两次出兵,试探太子殿下虚实,如今已一切清楚。恐怕不久就会将十万军大军悉数压上,直奔金城。”
黑袍人解析,“前两次战役,太子殿下虽然胜的很精彩,但也将自己的底细,让邓青和林国人看了个清清筱筱。”
“太子殿下领军打仗,有一套娴熟的方法,军队彪悍。然面对邓青与林国人的联合,太子殿下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兵少。邓青已经打探的很清楚,太子殿下虽有大军十四万,加上各处降兵,兵力几近二十万。”
“但太子面对四面之敌,不得不分兵行事,如此,诸多的优势,也变成了劣势。”
夏集成目光忽然一凛,“你刚刚说什么?太子何处得来的二十万兵马?”
他以前收到的信息是西铭太子只有十万略过兵马,可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二十万。
这老三敢情早就对自己的手下有疑心,动手藏兵?
“这是邓青派人调查得来的消息,具体兵力,卑职不敢保证。不过据传回来的消息,太子在之前为攻打进攻狄道、枹罕的林国人,练兵近两万。这两万人是太子麾下最为精锐的兵马,有据称是唐刀的精良兵刃,悉数着青州最新锁子玄甲,其中包含不知数目的几千重甲骑兵。”
黑袍人像背课文似的娓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