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韩度正在内堂吃着早饭,管家五叔一脸尴尬的走进来。
见他一副便秘的模样,安庆淡淡一笑:“怎么了?”
“回,回公主殿下!燕,燕王求见公爷......”
“四哥来了?”安庆欢喜雀跃的放下筷子站起,就要走出去:“四哥在哪里?快请!”
“就,就在府门外。”五叔回答的时候,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公爷的神色。
果然,当听到燕王求见的时候,公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不准去!”
韩度大怒着站起。
安庆顿时停住脚步,十分犹豫。她想要见见许久未见的四哥,但是却又担心韩度生气。
思量再三,安庆还是乖乖的走回到韩度身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韩度心里十分满意,朝着五叔瞪了一眼,“还站着干什么?让他滚!”
五叔看了一眼,连忙点头转身出去。
......
朱棣站在府门外面,按照他的想法。既然皇上都不治罪于他了,那韩度就算是有气也应该快消了才对。
他这次虽然有求于韩度,但是如此遵礼的在门外等着,也给足了韩度脸面了。
可是当听到韩度拒绝见他的时候,朱棣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韩度敢不见本王?”
“王爷,老爷他身体有痒,不便见王爷。要不,等老爷病好了再来?”五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走朱棣,只能够满嘴胡乱的说着。
朱棣怒了,手臂一挥就将五叔给掀到一边。看向大门上面匾额,冷笑道:“镇国公府......好大的脸面啊,连本王都能拒之门外。本王今天就要看看,能不能进这府门。”
说完,朱棣大踏步朝着府门走去。
“王爷,王爷......”五叔焦急,连忙追上去。
守门的军士见了,下意识的就举刀拦截过来。
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刀兵,朱棣眼睛一瞪,怒吼道:“你们想要弑杀本王吗?”
所以人的手齐齐一缩,把长刀收回一大截。
“滚开!”
面对朱棣的怒喝,一众军士再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朱棣走进去。
韩度刚刚吃完正要起身,就听到传来一股闹哄哄的动静。
“王爷,王爷还是先请回吧......王爷......”
朱棣猛然冲进来,看到韩度正坐在桌子旁边,上面摆满了各类早点。
“四哥!”安庆满脸惊喜的站起。
朱棣脸上露出一抹柔情,微微颔首:“安庆,多年不见呐。”
“四哥安然无恙就好。”安庆微微福了一礼。
朱棣露出笑容,点头:“好,都好。”
随后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韩度。见他如此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有刚才被拒之门外的恶气,朱棣顿时冷笑道:“哼!不是说你病的快死了吗?怎么还能吃得下?”
韩度淡淡的看了五叔一眼,见他连忙尴尬的低下头。知道朱棣强闯进来,不是他能够拦得住的,也没有责怪他。
随后看向朱棣,冷冷的道:“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要死,也要你死在我前头。”
“那你可要好好活着,本王会长命百岁的,你才会死在孤前头去。”朱棣反唇相讥。
安庆见两人针锋相对,气氛十分尴尬,吞吞吐吐的道:“那,四哥,夫君,你们聊,我去让人沏茶来。”
说着,就示意五叔等人都跟着出去。
“不用了。”韩度站了起来,瞥了朱棣一眼,满脸嫌弃的表情:“人怎能与禽兽为伍?我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安庆见韩度如此坚决,都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夫君......”
两手拉着韩度的衣襟,不想让他离开。
朱棣倒是满脸无所谓的一屁股坐下,大声朝安庆道:“妹子你就放开他吧,反正今日无论他去哪里,本王都跟着就是。”
韩度脸色铁青,猛然回头怒道:“谁要和你待在一起?”
朱棣淡淡的道:“谁要和你待在一起?你可以走,本王也可以走。只是本王和你走的路径,和你的一样罢了。”
“无耻之尤!”
“跟你学的!”
“噗呲......”听到两人如此有趣的对话,安庆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度带着不满看向安庆,你到底是那边的?
安庆连忙惊道:“我先去看看茶水好了没有。”
说完小步跑出门。
韩度回头看到朱棣像个无赖一样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几步走回去坐下,“有话说,有屁放!”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朱棣颇为感兴趣的看着韩度。
韩度撇撇嘴,讥讽道:“别装了!我看你不顺眼,你看我也差不多。你不要告诉我,我灭了你的大军,你还会感到开心。”
若是这样的话,那韩度倒是对朱棣完全放心了。这都还高兴见自己,只能够说明朱棣是个傻缺。
因此,朱棣今日没脸没皮的来见自己,一定有事相求。
朱棣脸色沉了下来,沉吟片刻,等到上茶的人出去之后,才说道:“本王问你,你可知道官宦势力?”
“怎么?你不知道?”韩度上下打量了朱棣一眼,讥笑道:“你不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能够起兵的吗?”
朱棣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不顾茶水的温度,猛地灌了一大口。
见到朱棣这副模样,韩度反而开心起来。
“不会吧?你真的不知道?”
朱棣没好气的看向韩度,说道:“若不是皇兄告诉本王,孤都还不知道有这样一股势力。皇兄说,从父皇开始就命你查探这股势力,孤想问有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像这次一样,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
不过即便是如此,韩度也觉得还有人会继续潜伏在大明的。这些人,只能够随着时间慢慢的消磨掉。
“有办法。”韩度淡笑着点头。
朱棣闻言大喜,迫切的问道:“真的?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韩度露齿一笑。
见朱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韩度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朱棣的怒火暴增到顶点,“韩度!”
“没有你,本王也能够有办法收拾他们。”
韩度嗤之以鼻的轻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起兵,能够打到京城之下,真是你的功劳吗?”
“没有那些官宦势力的帮助,你连起兵的资本都没有。还想要靠着你自己收拾他们?你知道不知道你麾下那些是人,那些是鬼?”
“你!”朱棣顿时语塞,这正是让他为难的地方。
朱棣也不傻,自从知道了官宦势力之后,他就开始琢磨他自己身边的事情。细思下去,他都不由得感觉到阵阵心惊肉跳。
是,想要登上皇位的确是他自己的想法。毕竟他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以他的性格不想是不可能的。
但是当他有这个想法之后,逐渐来到他身边的人和事,就逐渐变得丰富起来。
比如,他缺少谋士的时候,道衍和尚恰好来了。缺少猛将的时候,丘福、朱能、张玉、陈亨、谭渊、张武等人纷纷聚集到他身边。
尤其是丘福、陈亨、张武等人,一个个出身寒微不说,还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有勇有谋。一个出身寒微,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是如何能够做到有勇有谋的?
有勇有谋这东西,若是没有足够的见识是很难拥有的。而一个出身寒微的人,怎么有机会见多识广?
别看这世上好像读书人挺多,但是真正有机会见多识广的绝对是不可能是出身寒微的人。
甚至最后就连冯胜都主动跑到北平帮他,理由真的像是冯胜说的那样简单的吗?
朱棣仔细想来,自从他就藩北平之后,一路走来就顺风顺水,就好似他真的有天命加持一样。直到,他惨败在京城之下,直到此时此刻他从幡然醒悟,原来以往他认为的天命,不过是有人故意给他的。
天命这样的现象都能够人为造成,那么造出这样景象的官宦势力究竟有多强大?
朱棣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冒出,他意识到官宦势力的根深蒂固。
“我知道了。”韩度突然恍然大悟,“皇上只诛首恶,却又把那些人全部塞给你,就是想要把这个麻烦扔给你。”
“哈哈,朱棣你完了,你知道吗?”
朱棣满脸不屑,厉声喝道:“这又怎么样?孤纵横一世,难道还收拾不了几个官宦?”
韩度心情一阵舒爽,摇头道:“你太小看他们了。若是这些人好收拾的话,难道你以为先皇不想着收拾他们?难道你以为皇上不想收拾他们?就是因为不好处理,皇上才会选择将这个麻烦扔给你。”
朱棣心里顿时有些提心吊胆起来,毕竟这是他爹都搞不定的玩意儿。对于老朱,朱棣心里还是极为尊崇的。
不过在韩度面前,他哪怕是死鸭子嘴硬都不肯低头服软,“不就是一些文官吗?本王可不像皇兄那样仁厚,谁敢造次,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本王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他们!”
韩度脸露讥讽之色,“你才杀几个人?你能够比先皇杀的多吗?先皇都没有能够把这些人杀光,难道你可以做到?”八壹中文網
“本王......”朱棣想要硬气一把,却张了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话,他再是自负也不敢认为他能够超过父皇。
“就算本王现在杀不光他们,但是孤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总有将他们彻底铲除的一日。”
韩度笑声更大,指着朱棣道:“你想靠你的子子孙孙?你的子孙比你更废物。你以为那些人会坐以待毙吗?别做梦了!”
“还不等你杀他们,他们就会先挑拨你们父子之情,扼杀你子孙当中的英杰,让昏庸之辈上位,最后完全沦为一个傀儡。你的子孙手上会沾满至亲的鲜血,世世代代无止无休......”
“够了!”朱棣大怒,愤恨的瞪着韩度,“本王虽然和你敌对,但是也不值得你如此诅咒吧?”
“你以为我是在诅咒你?”韩度眼神恍惚迷离,语气幽深的道:“我说的是事实啊!”
朱棣胸膛剧烈的起伏,愤怒的难以压制。
韩度好不掩饰的和朱棣对视,‘你闯进来,我的确是拿你没有办法。但是我想要恶心你,你朱棣也得给我受着。’
朱棣见韩度的神色,就知道他即便是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于是干脆起身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