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嘚……”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像是敲在心鼓上,和心跳声同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村口方向。
忽然,一匹黑色骏马载着一个身穿绯衣长袍,头戴乌纱帽的男人冲入视线之中,他勒住缰绳,没有丝毫停顿,直往这个方向奔来,数骑紧随其后。
“沈大哥!”
乔修成认出来人往前跑去,边呲着声音大喊:“沈大哥,这些人要逼姐姐为妾!”
这一嗓子确认了,大家也都喜不自禁:“是小沈先生!小沈先生回来了!”
沈怀信飞身下马,及时扶住跑得太快刹不住的修成,脚步不停的大步走向雅南,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回来慢了。”
乔雅南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从见到人那一刻就空白一片的脑子这时仍不大灵光,但她本能的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吴管家谨慎的打量这些人,把乔家的关系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这么个能耐人,他既有些怀疑这是乔雅南演的一出戏,又担心真惹上硬茬子。
但这事显然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带着人就先撤,可他们一动,骑在马上的人也动了,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吴管事心下一紧,强笑着看向抱成一团的两人:“看样子乔姑娘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就回去复命了。”
“这就想走?”沈怀信改为揽住雅南,转身看向对面为首的那人:“强纳我沈家未过门的新妇为妾,童家欺人太甚。忠叔,全部拿下。”
“是。”
沈忠一挥手,二十余骑翻身下马,按鸡崽一样把为首的几个绑了,其他人赶到一起蹲下,鞭子响在他们头顶,令他们不敢稍动。
沈怀信看着雅南轻声道:“我一会和你说。”
乔雅南看着前方,眼神淡淡的,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应该感激的,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难以想像,可她这会就是特别的不识好歹,特别的不感激。
沈怀信握了下她的手,立刻被甩开,知道她恼自己,沈怀信想着赶紧全了礼数好回家解释,示意修成过来扶着,快步去到老族长面前行礼:“小子未能护住雅南,请大伯爷责罚。”
“万幸是赶到了,不然可真是。”老族长托起他,欢喜之余仍有些担心:“童家来逼过两回了,怕是不会就此罢休。”
“您说反了,是我不会和他善罢干休。”沈怀信朝里里外外的人团团行礼:“多谢大家维护雅南。”
众人连连摇手说不用。
突然一道声音高声道:“这位公子所穿,当是状元服。”
全场一静。
状元?
沈怀信看向人群中单薄的书生,是张生面孔。
那人朝他行礼:“在下程礼,村学先生。”
原来是请来的村学先生,没想到这么年轻,沈怀信回了一礼。
这时大家也回过神来,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想问又不敢问。
乔家人更不用说了,状元?他们乔家的女婿是个状元?这,这,这乔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沈怀信没承认也不否认,这事现在半点不重要。
他回到雅南身边低声道:“我们立刻去府城。”
“你去便是。”乔雅南摆弄着自己的袖口:“我这个差点成人妾室的就不去丢人了。”
“去报官。”
就沈家收拾童家还用报官?乔雅南不知道他这唱的又是哪一出,也不想配合,正要拒绝,手臂被握住了。
“去报官,修成修齐都去,状告童沛瑜为一己之私纵火杀人。”
乔雅南一愣,终于愿意正眼看他:“你说什么?”
“大哥已经在赶往同心府,北浴府曾家派出二公子带人证物证同行。我们此时出发,应该和他前后脚到府城。”沈怀信说完一个好消息,紧接着又扔出一个更大的:“我求了一道圣旨,由同心府知府主审此案,我陪审。”
“你真是,你怎么……”乔雅南语无伦次,她爹不过是个一脚就能被碾死的小商人,怀信却为他请来一道圣旨。还有曾家,若非得到天大的好处,怎会做这个好人。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没有。”见她一脸不信,沈怀信笑了笑,终于如愿握住她的手没有被甩开:“路上慢慢和你说,你先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出发。”
乔雅南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和这事比起来她那点情绪算个什么,而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怀信,或者说沈家已不知做了多少事情。
“乔家姑娘,你先给公子一口吃的。”沈忠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这会便道:“他都两宿未睡了,快马加鞭的过来,一路全对付着吃的。要不是一路找驿站换乘,马都要跑死几匹。”
乔雅南看向身边的人,几个月不见,这人长高不少,看着已经高她大半个头了,少年人的青涩逐渐褪去,青年人的轮廓隐隐出来,不再雄雌莫辨,如今一眼看着就知道这是个男子,只是相貌过于清俊了些,便是此时面露疲色也掩不住这一副好皮囊。
“没被人榜下捉婿了去?”
沈怀信老老实实交待:“没去看榜。”
乔雅南心里那股邪火已经散了大半,人看着鲜活许多,不再理会他,转身往家走。
本就没几步路,乔雅南突然脚步一转去了兴叔和她家之间的空地,春天遍地的花儿,她挑着揪了几支,用一根草绑到一起,走到沈怀信面前簪到他耳后,退后两步瞧了瞧:“哪家的簪花少年郎,这么俊。”
沈怀信轻抚耳鬓的野花,想回一句‘你家的’,到底是脸皮薄了,话到嘴边没说得出来。
乔雅南头也不回的道:“戴足五天不许摘。”
五天的缘由沈怀信自然懂,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花儿坏了蔫了怎么办?”
“只剩花杆儿你也得戴着。”
也就是说,不能换,一模一样的都不行,沈怀信记下了,小心的扶了扶。
周嬷嬷候在堂屋门外,见到进来的人蹲身行礼:“见过公子,贺公子高中状元。”
沈怀信连忙看雅南一眼,见她似笑非笑的却没有意外的神色,就知她怕是早知道了。
上前将周嬷嬷扶起来,沈怀信道:“多谢嬷嬷为我费心。”
“这是老奴的本份。”周嬷嬷转而朝着乔雅南福下身去:“蒙骗姑娘许久,今日终于能表明身份,公子回去不久,老爷夫人令老奴前来照顾姑娘。老爷说姑娘是有主见之人,老奴不得以规矩礼数来约束您,在见到公子之前不能透露任何事。期间老奴曾写过几封信回去,姑娘哪哪都好,无半点不可对人言。”
“婆婆帮我许多。”乔雅南扶起人,有些事,她知道该找谁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