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原师专虽然主要培养老师,也负责将里面的高官子弟送到省里大单位的大专类院校,但是也有中专性质的教育机制,比如财务会计、机械类专业。
这些专业毕业后一般分配农机站……
陈昭需要的委培生,只需要培训一年时间,让这帮人早点回双水村工作。
所以,当陈昭回到村里,将这件事通报之后,整个原西县都炸锅了。
虽说是委培生,虽说是中专,但是还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的。
谁不想接受更好的教育?
谁不想到工厂上班?
谁不想有机会更进一步?
所以瞬间有许多年轻人挤破了头来双水村报名。
但是双水村也不会来者皆收。
送礼也不行!
还是必须经过一番考核。
双水村的年轻人,必须通过五年级考试,而外边的年轻人,必须通过初中考试。
而且必须签订保证书,上完学后到双水村工作五年云云……
于是经过一番考核,选中了十五个双水村的,十五个外村的,凑够了三十个名额,去了黄原师专读书。
少了十五个干活的年轻人,陈昭又跑到县城,聘请了一些刚被子女提前顶班的骨干工人。
因为他们工龄长,技术好,所以来到双水村工作后,干的比那些年轻人还要好。
将这些工作理清楚后,时间已经进入八月份,陈昭又去了一趟省城,从乔伯年那里拿到了几个大专的委培名额。
第一批名额落到金强和金二锤两人身上。
金二锤今年光荣退伍,鉴于他为国立功,村里直接将他招入厂子,同时给他一个大专委培生的名额。
这一下把前大地主金光亮激动的,送了一大坛子蜂蜜给村里。
八二年的六月十日,陈昭一大早就去村委请了假。
这一天是孙玉厚承包的田地里面的麦子成熟了,需要收割。
孙玉厚承包的这一百多亩地虽然基本上连在一起,家里也有各种机械,但也不是孙玉厚一个老汉能处理掉的。
陈昭作为家中长子,当然得专门请假,给老爷子当免费苦力。
村支书请假,大家当然得支持。
金俊武笑嘻嘻的说道:“少安书记,你估计玉厚叔承包的这一百亩麦田,能收多少粮食?能不能过黄河?”
旁边的田海民笑着说道:‘那还是用说?玉厚叔去年产粮五万两千斤,已经是咱们原西县的头号种粮大户了,今年肯定会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被说过黄河了,我看基本上能超长江。’
七十年代有个要求,亩产八百斤过长江,亩产六百斤过黄河。也就是说长江中下游地区亩产只有八百斤,黄河流域只有六百斤,全国大多数地方比这个亩产低。
黄原虽然距离黄河很近,但是双水村的田地最多只能浇灌东拉河的水。
这在几年前,最多只能亩产五百斤。
当初田福堂一心想着炸掉神仙山和庙坪山,在哭咽河上游建一条米粮川,他的目标也不过是“过黄河”而已。
陈昭笑着说道:“托大伙吉言,等收割晾晒完,请大家一起见证,好好地称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像海民那样说的,更是一层楼!”
大家一起笑了。
这次收割麦子,就算有机械,加上孙玉厚和陈昭两个劳力,那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量。
所以陈昭老早就将附近村子里请来十几个老少爷们来帮忙。
要知道这可是双水村的村支书他爸承包的土地,被请得到人都十分荣幸,踊跃来帮忙。
虽说少安书记立身很正,但也不会亏待大家伙,什么化肥、糖果之类的不会少的。
所以田地里一片忙碌,大家伙情绪高昂,一边操作着机器,一边有说有笑。
远处公路上驶来一辆客车,停在路边,下来两个人,都穿着干净的衣服,昂首挺胸,左右顾盼,一副骄傲的样子。
正式双水村的神汉刘玉升和他的开山大弟子田平娃。
师徒俩刚从北方一家著名的寺庙回来,那家寺庙以搞封建迷信为主,听说刘玉升在这一带打开了名声,所以任命他为这一代的头领,负责收缴为神鬼许下口愿的老百姓的布施。
有了这个招牌,刘玉生不仅可以收敛更多的钱财,还能提高自己的威望!
哼哼!
田福军有什么了不起的?孙少安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刘玉升才最受村民尊敬!
因为我是活!
此时的刘玉升可谓是踌躇满志。
他一抬头,正看见不远处的田地里,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哼!”刘玉升冷冷一笑,说道:‘他们在干什么?’
徒弟田平娃看了看,笑道:“是玉厚叔在收麦子,这部,少安书记领着一群人干活呢。”
“收麦子?要我说孙玉厚就是享不了清福,到这个年龄了,儿子这么出息了,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你说是不是傻?”
刘玉升冷冷的说道。
田平娃微微弓腰,笑嘻嘻的点头说:“师父说的是,我听说玉厚叔想着种地种出名堂来,争取过长江。”
“去年才亩产五百来斤,连黄河都没过,这干的有什么劲?”刘玉升冷笑道。
“玉厚叔今年用了县里的良种,又上了化肥,每次浇水都不多不少,从不耽误,估计今年能过黄河。”田平娃笑嘻嘻的说道。
刘玉升不屑一顾:“他想得美!”
顿了顿又道:‘咱们村子的地,打从老辈起就没超过亩产六百斤,他孙玉厚半截身子埋土的人,能有多少本事?还想着过黄河?笑话!’
说完,他伸手掐指,装模作样的算了一下:“咱们双水村的土地,是被神仙山上的仙女压着呢,亩产六百斤就到天了!”
孙玉厚想种地过黄河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
此时,田福堂就在和老伴谈论这件事。
“孙玉厚营务庄稼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比不过金俊武,更比不过我!我都不敢保证我种的地亩产过黄河,他玉厚凭什么能?就凭他家出了一个村支书?”
老伴知道他心里看不顺眼孙玉厚和孙少安,对于他平时的牢骚也不在意。但是今天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说道:“这玉厚这几天收麦子,晾晒之后就过称,到时候看他敢不敢俏?”
田福堂哈哈一笑:“到时候全村人都得去看,我看孙玉厚忙死忙活的,要是连黄河都没过,也就没什么心气营务庄稼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