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听着又是一阵头大,怎么这帮国子监的学生热血上头,要去叩阙了。
叩阙便是有大冤及机密重情时,百姓可于皇宫门前鸣登闻鼓,有监守御史察其情,整理上呈皇帝。
现下国子监众监生聚集一同前往皇宫中叩阙,如此大规模的叩阙必然会引起朝野间的关注。追溯上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叩阙,还得是前朝时丞相赵高指鹿为马引起民众愤慨,监生及百姓叩阙让赵高血洒当场。
林帆这下子是彻底被当成祸国殃民的奸臣了。
吴瑞慈着急道:“殿下,如今情况紧急,还请殿下尽快决定该如何处置啊。”
林帆一时也是无可奈何,叩阙乃是祖制,总不能真的派兵将这些监生全部给抓起来吧。
这时站在一旁还未离开的童渊听到这个变故,走上前来对林帆说道:“国子监乃是为国培养人才的地方,如今有奸人在此文华圣地作乱,老夫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决不能坐视国子监监生犯下大错,请摄政王跟老夫同往国子监拨乱反正。”
林帆看向吴瑞慈,吴瑞慈道:“当下也只有将监生在国子监内说服,不可让他们真的到皇宫前叩阙,不然此事闹大便难以收拾了。”
林帆想了想确实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跟着吴瑞慈和童渊一同前往国子监。林帆悄悄的拉过身边的林一,低声道:“去左相府,让左相快些到国子监去。”
林一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朝另一个方向前去。
国子监就就在外城的太学坊,离永定门不远,林帆一行人没花多久时间便到了国子监。
刚一进国子监的大门,便听到一阵高声喧哗。
“如今我等便要去皇宫叩阙,请求陛下惩治国贼,苏教谕为何阻拦?”
“尔等身为监生,正该苦读诗书,为何不思学术,一心为外物所动?”
“如今奸臣当道,国将不国,我等身为监生,深受皇恩,岂可惜一己之身,而看国贼乱政。”
一个身穿蓝色宽袍,丰神俊朗的青年大声道:“各位同窗,不要跟教谕们纠缠,若拖得时辰一久,只怕那奸贼得知了消息,便会派兵来捕杀我等,现在便冲出这国子监,到皇宫去。”
一众监生蠢蠢欲动,而堵在门口的教谕们都如临大敌。
“放肆!”
只见童渊一人当先冲进国子监中,对着监生暴喝道。
林帆随着进入国子监,看了一眼那蓝袍青年,有些无奈,这个正在带头鼓动监生们去叩阙的青年正是自己的妻弟——王妃周芷柔的亲弟弟周芷明。
童渊冲着闹事的监生们大喝道:“尔等皆是饱读诗书的才子,如今竟然欲对自己的师长动手,难不成都忘了礼义廉耻了吗?”
监生们面面相觑,都有一点迟疑。
不过其中的周芷明却没有被唬住,朗声道:“吾等正是为忠君报国而去,师长无道,竟然与奸贼勾结,吾等这才与师长对峙,此乃舍小节而取大义也。”
监生们听着这个话,又找回了为民请命的正义感,一个个眼神又变得坚定。
童渊皱了皱眉道:“你是何人?”
周芷明从容不迫道:“回学士,学生乃是国子监监生周芷明。有幸在国子监中听过学士的授课,学士知识渊博,锦绣文章,不愧为我大魏文坛大家。”
童渊道:“既如此,那老夫来问你,为何今日要鼓噪同窗们生事?”
周芷明不卑不亢道:“今日我等便是要入宫向陛下请命,让陛下收回对摄政王的加封,自古以来,从未有君王认臣子为父的先例,如今这般加封只会让天下诸国耻笑。”
童渊听完周芷明的话,又看了看其后的监生们,问道:“尔等可都是这般想的?”
其余的监生们都默默点了点头。
童渊冷哼一声道:“迂腐!迂腐至极!”
“尔等这些二十出头的学子便是比我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头子还要迂腐,如今乃大争之世,天下各国皆厉兵秣马,而我大魏陛下年幼不能理政,各国趁机对我国百般挑衅,如今我摄政王骁勇善战,各国莫不畏惮,现如今敌国奸细在洪都内散布谣言,尔等竟然被其迷惑,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书!”
林帆听到童渊夸自己的话摸了摸鼻子,还稍微有点不自在。
监生们听着童渊的话一个个都被骂得抬不起头。
周芷明双拳紧握,还在作最后的挣扎:“林帆他藐视君上,你们这些朝廷大员都跟他沆瀣一气……”
“尔等不辩忠奸是非是不明,不思朝廷难处蓄意逼迫是不忠,辜负父母供养祸国误政是不孝。”童渊立时打断,强硬地说道,“如此不明不忠不孝,误国而不自知,何止是愚蠢,简直是愚蠢至极。”
院中监生都低着头不敢多言,周芷明也是无言再辩。
林帆看着童渊一个人将众监生狂喷到哑口无言,不禁感慨这位老大人那超常的战斗力根本不是这些还涉世未深的学生们可以比的。这位老大人曾经可是舌战群儒,无人可敌,可成为大魏朝堂第一喷子,也就是这几年年纪渐大,性格平和了许多。
童渊扭头示意了一下林帆,林帆心领神会,清了一下嗓子,开口道:
“诸位学子都是我大魏未来的栋梁,如今是有宵小恶意煽动,诸位做出来一些过激的行为,朝廷包括本王都可以理解,只要诸位学子日后一心向学,必然可以有报效朝廷的机会。”
吴瑞慈这个时候也站出来收拾残局:“各个教谕分带学子回教舍,今日回舍,诸生都各抄写一遍国论,不作惩罚,只望诸生能反省自身,略有所得。”
国子监诸生皆躬身道:“谨遵祭酒教诲。”
见事已了,林帆等人皆离开国子监。
国子监外,林帆对童渊拱手道:“今日之事便多谢童学士了。”
童渊冷漠道:“摄政王不必多礼,老夫今日不是为摄政王,而是为了我大魏。”
“我大魏之国政岂可被一些学子所诽谤、裹挟?若今日这些学子真的如此为之,来日他们插手国政,干扰国策又该如何应对?”童渊一边说,一边爬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将行,童渊又挑起了帘子说道:“若摄政王真的心怀感激之念,那便莫辜负了陛下与太后的信任,将我大魏治理成天下第一强国。”
林帆看着这个傲娇的老头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就是帮自己解了这一个围,偏偏不受自己的感激让自己好好治理国家。
林帆感慨,真是一个怪老头,这国家是我想治理好就能治理好的吗?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