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将大殿上大臣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跪在殿前的人身上。
那人在大殿前行跪拜大礼,高声道:“臣林世俅有事上奏陛下、太后。”
林帆看着这个人有些茫然,悄悄地问一边的林世燮道:“这林世俅是何人啊,怎么本王从来没有听说过?”
林世燮解释道:“摄政王没到过邓州,这林世俅本该是这一代的邓州王。但是在庄宗皇帝时,当时的邓州王也就是林世俅的祖父临阵脱逃,庄宗震怒,革除了王位,至今也未恢复。”
林帆了然,原来是一个废弃的王室,怪不得自己没什么印象呢。
林氏上一辈排“世”字辈,上上一辈排“启”字辈,算起来林帆该排“朗”字辈,只不过皇家主脉不排字辈以示尊贵于各支脉,故而林帆等皇室主脉多为单名。
殿中,林世俅在激情澎湃地进言。
“陛下,太后,臣在邓州得了一块河石,其上书‘天下太平’四个大字,此乃天降祥瑞啊,这是上天对陛下的恭贺啊!陛下英明神武……”
林世俅说得唾沫星子飞溅,“眼下这块河石就在宫门口,陛下和太后可要看看?”
封清淑听着也是颇为意动,道:“既然就在宫外,那便抬进来看看吧。”
林世俅大喜,连连应诺,亲自跟着太监侍卫一同去搬祥瑞。
林帆则是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的美食。
对于什么祥瑞,什么河石,林帆是一点没兴趣。
没有人比我更懂祥瑞,林帆带着些恶趣味想到。
不多时,殿前的侍卫们在林世俅的指挥下搬着一大块石头进了殿内。
幸亏这保和殿是皇帝举行宴会等事情的场所,地方够大,若是换了一个小一点殿宇怕是都放不下。
六名金吾卫吃力地将石头放在保和殿中央供众人观看。
林帆看着这石头大且沉,也不知那林世俅花了多少功夫才将这么一块“祥瑞”千里迢迢运到京城来。
林帆暗自摇摇头,这些官员在讨好皇帝这一点上还真是积极,克服重重困难都坚持来送祥瑞。
看了几眼彻底丧失了兴趣,林帆继续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美食。
殿前,林世俅的演讲还在继续。
“太后请看,这便是河石上的大字,书写清楚,浑然天成,清清楚楚地写着‘天下太平’,臣以为这是祥瑞无疑,便特意焚香祷告,然后带着这祥瑞进京报与陛下、太后……”
林世俅在讲述之余还不忘暗暗提及一下自己一路带祥瑞进京的不易,当然这其中大段的还是拍皇帝的马屁。
不得不说,这林世俅口才甚至比督察院的御史还要好,自己一个人一口气连着猛拍了一刻多钟的马屁还不肯停下。
直到在御座上带着皇帝的封清淑都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好,那便辛苦卿家了。”
林世俅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道:“为陛下贺,为大魏贺,臣不辛苦!”
林帆都不禁对林世俅有些侧目相对,这也是一个人才啊,连着拍这么长时间马屁都不带重样的。
林帆感慨有的事情确实吃天赋,要换成自己肯定拍不了这么久马屁。
封清淑环视殿内的众臣道:“那不知各位卿家都认为该如何处置这祥瑞啊?”
一时殿内大臣都在揣摩这祥瑞之事,还未有人去出这个头。
“老臣以为陛下应该将此祥瑞进献太庙,告慰列祖列宗我大魏江山稳固。”
一道声音响起,正是大宗正林启休。
林启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道:“此乃百年未见的河龟献石,若能见此祥瑞,我大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必然是无比欣慰啊。还望陛下能将此河石进献太庙!”
林启休一言立即引来了勋贵当中许多人的赞同,勋亲们纷纷出言应该以此告慰祖宗。
封清淑在御座上听着大臣的进言颇有些意动,历来统治者对这些祥瑞之类的东西都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封清淑稍稍一瞥,看到林帆只顾埋头大快朵颐。
便开口问道:“摄政王,你怎么看?”
林帆正吃着,忽然被叫道,连忙起身道:“臣对此事并无看法。”
“哦?今日并非朝会,摄政王不必拘谨,尽可畅所欲言。哀家想听听摄政王的意见!”封清淑却是坚持问道。
林帆看了看坐在正中央的封清淑,有些无奈,还是不得不开口。
“臣确实对此事没有什么看法,不过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在场的诸位。”
林帆本来是不想多生事端的,但是既然不得不谈,那林帆可就要好好地谈一谈了,坚定地无神论者最看不得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了。
林帆扭头看着林世俅道:“敢问叔伯,这上苍可是大魏之人啊?”
“上苍俯视万物,岂会拘泥于某一国?”林世俅摇头道。
“哦!”林帆摇头晃脑道,“那上苍特意用现下我大魏之文字降下祥瑞真是费心了。”
林世俅脸色有些发红,道:“上苍无所不知,知晓我大魏之文字更说明……”
“啊对,上苍还真是善解人意。”林帆摇头晃脑道。
“摄政王,上苍降下祥瑞乃是我大魏之幸事,我大魏正该……”林世俅急着辩解。
“啊对,上苍还真是善解人意。”
“这,我……”
“啊对,上苍还真是善解人意。”
“……”
这话谈不下去了。
也就是林帆是当朝摄政王,位高权重,不然林世俅真的想上去打他一个满脸开花。
林帆见他不再继续狡辩,就坐下接着啃还没吃完的猪蹄。
这里文字也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演变的,翻翻这里的史书,别人的祥瑞都是什么神兽,什么神树,这个林世俅偏偏整个带字的。
林帆不由地有些鄙夷,整个祥瑞都出破绽,这就是读书少的害处。
林帆是坐下了,林世俅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封清淑不忍看他接着杵在原地,便让他回原座,道:“祥瑞之事容后再谈,爱卿还是先入席吧。”
林世俅狼狈地回到座位,低着头喝起酒,不敢再多言。
殿内的大臣一个个的也都未再生事,安分守己地把这个皇帝的宴请混了过去。
……
等到大臣们零零散散地出了保和殿的大门,林帆也晃晃悠悠地出来。
这顿饭林帆几乎是沉浸式地干了一个时辰的饭,中间抽空怼了个人,关键那人还不太敢还口。
林帆心满意足地打算回王府。
背后传来兵部右侍郎陈吉辅的声音道:“王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