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赵两国这便算是定下了互盟的事宜,不管结果如何,总算是走上了进程。
到这里该说的政务也就说的差不多了,在殿内的官员们也都打算离开了。
不料这个时候,坐在高位上的封清淑却是说道:“哀家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诸位大人的意见。”
一般来说,处理朝政的顺序都是由易到难的,而且太后封清淑一般也很少主动提起别的事情。封清淑这个时候说起别的事情,也是让殿内的大臣都打起了精神。
封清淑扫视了一眼殿内的大臣,然后用一种缓慢而沉稳的口气说道:“哀家近些日子觉得这诸多事情,处理起来一直不是太顺手,经常拖延。”
“究其原因。”封清淑瞟了林帆一眼,接着说道,“是内廷中的官员始终与外廷联系不是太紧密,让内廷在做票拟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太好地把握住事情的关键。”
“若是让内廷的左右仆射也参与到朝议中来,岂不是让上下相通,也能省去了很多的拖沓,让朝廷的运转更加顺畅啊。”
封清淑这一番话说的不紧不慢,仿佛也不是什么太过要紧的事情,但是却是让殿内的大臣们都是皱起了眉头。
封清淑的话说的漂亮,但是本质上却是让内廷的人直接插手到了朝政中。
曾经魏玄宗建立内廷的时候,短时间内几乎是让内廷凌驾于外廷两相各司之上,但是随后这种制度的弊端也就显露了出来。
内廷的核心就是不论政绩,全凭皇帝本人的意思提拔晋升,这让皇权得到了极大的巩固,也是玄宗能大刀阔斧改革的一大原因。
但是弊端是,一旦这种制度成为了主流,便会破坏朝廷原本的选官制度。
而皇帝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官员,也只能靠官员举荐,这样一来,便让皇帝的近臣权势大增,其他的官员都纷纷依附,最后互相倾轧,形成了朋党。
魏玄宗当政时的后期朋党之间互相攻讦诋毁,激烈的党争也是玄宗去世之后,魏国快速衰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玄宗去世前几年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也作出了很多的限制,后来继任的皇帝也是不断完善,这才形成了如今在文渊阁的内廷。
在殿内的大臣思考的时候,不时的有人将目光放在林帆的身上,林帆也是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林帆和太后封清淑两人其实现如今就是共同分享着皇帝的权力。
封清淑所说的问题,其实很大程度上是林帆造成的,太后不能如皇帝一般直接接触内廷,那么就该由林帆把控内廷的方略。
但是林帆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政治小白,就算是成长了很多,但是许多事情林帆自己都搞不明白,这也让内廷的运转成了一个大问题。
如今封清淑提出的建议倒是不复杂,就是这会不会让内廷曾经的问题再一次复现呢?
现在可没有一个强力的皇帝站出来拨乱反正了,一旦出现了问题,很可能就将魏国带上不归路,因此殿内的大臣们都非常谨慎。
没有让沉默持续太久,吏部尚书王文率先出列说道:“臣以为。这件事不可行!”
王文声如洪钟地说道:“昔日玄宗皇帝时,早已证明了内廷参政弊端太大,若是太后认为内廷有过失,下旨申斥,命内廷反省,然后整顿即可。”
说完,王文就回到了列内。
吏部尚书王文在朝内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没什么亲信,也没什么故交好友,就守着自己的吏部,一直都有公正严明的名声。
等王文说完自己的意思,众位大臣都在思量其中的利弊。
封清淑的眼神微微一闪,说道:“王尚书所言也有理。”
刑部尚书卢承庆站出来,行礼道:“启禀太后,臣倒是以为内廷的大臣参政也是好事,毕竟内廷事关票拟,一直都是决策的参与者,若是游离于中枢之外也是不妥。”
“依王尚书之言,对内廷之人把控朝政倒是不必忧心,今时不同往日,不如便将内廷当做朝廷的一个衙门,命左右仆射也上朝就是了,垂拱殿内的议事也可让左右仆射列席。”
卢承庆看着众人说道:“如此一来,不是也能解决目前之问题吗?”
卢承庆说的话显然还是很有道理的,殿内的许多大臣也是纷纷点头,这样处理的话倒是两全其美了。
林帆听着感觉其中倒是隐隐的有哪里不对,但是又不太确定,也只好不作声。
倒是左都御史虞世南说道:“臣看此事还是不太妥,内廷本就是为了帮助处理皇帝处理政务而设立的,若是让内廷再参与朝议岂不是不分轻重了?”
刑部尚书卢承庆对虞世南说道:“虞总宪此言差矣,如今正是因为此间出了问题,所以才让内廷参政的,不然又何必如此?”
“哼!”
虞世南一甩袖子,说道:“内廷参政早有前车之鉴,何必再走这条老路?”
“非也,非也。”卢承庆否定道,“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有益处当然可实行了,若是之后无益再改了就是。”
“早知无益,又何必去改动,反而让朝政混乱。”虞世南跟卢承庆说着,不露痕迹地朝林帆看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虞世南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坚持,但是林帆相信虞世南肯定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于是林帆说道:“虞总宪和王尚书所言正是老成之言,本王也以为内廷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可了,再插手朝议也是不妥。”
见林帆这么说,而且还把王文也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其他的大臣也是不由地偏向了林帆这一边。
眼见着这件事情就要黄了,工部尚书韩言子出列道:“启禀太后,臣以为几位所言皆有理。”
封清淑看着韩言子问道:“哦?韩尚书是何意?”
“依微臣之见,左右仆射不必上朝,也不必跟政事堂和各部交接政务,只需参加垂拱殿的小朝议即可,这样既可避免让内廷插手外廷之事,又可便于内外交流。”韩言子答道。
封清淑听到韩言子的话想了想,对林帆问道:“摄政王觉得韩尚书所言是否可行啊?”
听到封清淑的问话,林帆皱皱眉,感觉韩言子所言确实是有理,好像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微微侧身看一旁的虞世南也是皱着眉头在深思,林帆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犹豫太久,于是说道:“臣无异议。”
“好。”封清淑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如此试行一段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