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明州郡。
大量的楚国军队正在缓缓地行军,庞大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远远地看不见仿佛望不到尽头。
队伍里的楚军虽说都是同一个旗帜,但是在兵甲、武器和士卒的状态都不一样。
一部分人旗帜鲜明,兵甲齐备,看起来也是颇有气势,队伍也是整整齐齐。
另外一部分人马则是勉勉强强配着铠甲,旗帜也是歪歪扭扭的,不时地还有人脱离队伍踩踏着路边的农田。
周围不时有正在劳作的越国人,看着这些楚人组成的军队,一个个露出又是惧怕,又是憎恶的表情,目光中还有人流露出仇恨的色彩。
公子申骑着马看着周围的景象沉默不语。
少宰郑丹从马车上下来对公子申说道:“公子,现在这里不太平,公子还是到马车上去吧,免得出事!”
公子申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随着郑丹回到了马车上。
实在是已经发生了很多起越人偷袭楚国军队的事情,这让楚军也是提高了防备,尤其是前几日有人对公子申放冷箭,更是让楚军将领都是出了一身冷汗。
后来公子申就多是乘马车了,也就是不时出来骑马透透气。
公子申回到马车上之后还是一言不发。
郑丹看着公子申,说道:“公子,我们如今已经过了明州郡城,离会稽已经不远了,估计再有个几日就能到达了。”
“嗯。”
公子申有些沉闷地问道:“郑公,你说我大楚真的能征服越国吗?”
“公子何出此言啊?”郑丹有些吃惊道,“眼看着我大楚就能将越国纳入我大楚的疆域了,公子是有何顾虑啊?”
公子申掀起马车上的帘子,看向外面的越国土地,说道:“这些日子,在越地待的时间越长,我越感觉到越国国祚未尽啊!”
“我军入越地不过一个月,便受到越人数百次袭击,越国人仍有兴国之志啊。”
“而且我楚国与越人之间的仇恨是越来越深,一开始迁移了大量楚民到越地,还派遣了楚人官员,希冀能和缓地接收越地。”
公子申叹息一声道:“可是如今看来,不但没有让楚越之间的关系更近,反而是让越国人对楚人更加仇恨,我总感觉,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里包含着公子申对于征越之事的不确定和不自信。
郑丹劝说道:“公子不必这般忧虑了,当初先周时,天下诸侯国以数百计,但是如今看来天下才有几国,难不成这些消失的国家都没有子民怀念吗?”
“天下纷争上千年,如今早就到了该有一国平定天下的时候,公子可万万不能有此悲观心思啊!”
郑丹对公子申打气道:“如今国内的贵族都在等着从越国上获取利益,若是这次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不论是之后的改革,还是与魏国之间的争霸都会大有裨益啊!”
“公子,这可是您长久以来最有可能成事的一次啊!”
听着郑丹的话,公子申也是勉强打起了些精神。
什么贵族的利益,公子申肯定是不在乎的,但是他在乎自己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理想能不能实现。
公子申振作了一下精神,正打算说话,外面传来的一阵喧哗将他给打断了。
公子申微微皱眉,对外面的亲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属下去看看。”
几个亲卫前去前面查看情况,整个楚军的队伍都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几个亲卫回来说道:“回禀公子,前面有越人在闹事,秦墨将军去解决了。”
公子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来闹事?”
亲卫说道:“属下也不是太清楚,据说似乎是有我军的士卒劫掠了一户越人百姓,还杀了人,当地的越人都涌过来跟我军讨说法。”
公子申的眉头深深地皱着。
少宰郑丹见状,挥挥手让亲卫退下去。
公子申有些无奈地对郑丹说道:“自从入越以来,我不知道多少次提起要严肃军纪的事情,但是军队中总有人要去做这种事情。”
郑丹解释道:“我军中有不少人都是从各个贵族手上征来的私兵,这些人军纪都不甚严谨,出现这种事情是难免的。”
“我知道。”公子申有些心烦地说道,“可是这样子做的话,只会让越人跟我们越来越离心离德,想要长久地占领越地就更难了。”
郑丹沉吟了一下,说道:“公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眼下的首要问题是攻越而不是治越,我大楚只有先把越国给占下来,之后才有时间去慢慢收拢越国的民心,如今还是以军事为主的。”
郑丹直视着公子申说道:“如今公子要是整顿军纪,恐怕是先让军中先怨声载道了,大战当前,还是先稳住军队要紧啊!”
公子申闻言沉默不语,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呢?但是利用越国内乱,占领越国的计谋就是他所出的,如今的情况却与他所想象的大相径庭。
当初胸中千般奇谋,意气风发,如今却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了。
看着窗外景象,公子申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