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拦了药厂干事后，李晓慧耐着性子等了两天便兴冲冲地往镇上跑。
遮遮掩掩地去医院公告栏看了一下，发现还没有新的入选药方结果贴出来，只能晦气地转道去了钱多福那儿。
钱多福自从前天被上头的抓住马脚收拾了一顿，就发愁后半年该怎么办。
开门看见李晓慧时，他是真的激动了。
“妹子，是药厂有好消息了？”
他想好了，要是李晓慧的药皂方子能入药厂领导的眼，那他厚着脸皮求一下，再咬牙拿出几百块来，总能从她手里买个首都的工位。
要不他留在石镇，得半年后才能恢复拿货的资格，还不如去首都搏一个前程呢。
热情地把李晓慧迎进屋，钱多福泡了一杯浓浓的奶粉讨好地递过去。
“妹子你快说说，药厂是给钱还是给工作岗位？”
李晓慧失落地摇头，“我刚去医院看了，结果还没出来呢，不过应该是没什么用了。”
钱多福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结果没出就先等等，你别胡思乱想。”
李晓慧道：“不是我多想，是昨天我碰巧遇见药厂的干事，他们说我的药皂成分太普通了，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可代替的产品太多。”
钱多福听得心都凉了。
药厂干事都这么说了，那看来他惦记的首都工作是真的黄了。
瞅着他的脸色觉得应该是把人骗住了，李晓慧又道：“多福哥，药厂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处，我福薄接不住，也就不想了。”
“过来除了跟您说一声之外，我还想进一批货回去，您这儿最近有什么好东西吗？”
一想到得喝半年西北风，钱多福就垂头丧气地把奶粉端起来自己喝了。
“妹子，哥栽了，最少半年都没货能给你们了。”
“不对，半年后也没多余的货能给你们，我自己都不一定能吃饱肚子了。”
李晓慧惊了，“怎么就没货了？货主被抓了？”
钱多福：“呸呸呸，我上头的好着呢！”
说着幽怨地看她一眼，“估计是有人眼馋我拿货多，还能转手出给你们，把我举报到上头了。”
“我进货的资格就被罚没了呗，得半年后才能看我表现恢复呢。”
李晓慧眉头紧锁，“多福哥，你上头的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我们拿货又不是不给钱，他们卖给谁不是卖？”
钱多福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多着呢，我也不跟你多说了。”
“总之想从我这儿拿货是不可能了，妹子你自己另谋出路吧。”
李晓慧：“......”
连钱多福都是他自己找上她的，她现在上哪儿另谋出路去啊！
焦躁的从钱多福那出来，李晓慧又去黑市上转悠了好几圈。
虽然没能另外找到货源，可她发现黑市好像涨价了！
就拿鸡蛋来说，原先按大小是六分到八分一个，可她今天问了两三家，最少的都喊价一毛二！
肉价和布价涨得更高，基本都比原先的价格贵出一块多去了。
李晓慧转悠了半天，来了心思。
她现在是没东西可以往乡下卖了，但她能在乡下低价收鸡蛋什么的，来镇上卖啊！
只是倒卖这些农产品，利润比起烟酒糖油这些好货来，可就天差地别了。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李晓慧又不死心地想再去医院一趟问问情况。
才走出黑市的巷子，就听见一声大喊。
“稽查来了，快跑啊——”
整条小巷下一秒就直接炸了锅，无论小贩还是买主，都骂骂咧咧地四散奔逃，只恨爹妈没多给自己生两条腿的模样。
李晓慧什么都没买，她本来一点都不慌的，可被拼命往外跑的人群挤着，她不跟着跑都不行！
跑出一段路，好不容易人群散开了，她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被夹着跑到哪儿了呢，两个稽查飞奔过来就把她直接按地上了！
“你们这些投机倒把的坏分子，看见我们还敢跑？现在你接着跑啊，再跑一个我看看啊！”
跪压在她后背上的稽查，骂骂咧咧地用膝盖用力顶了她两下。
李晓慧脸贴在粗糙的地上，被顶得想吐吐不出来，干呕的动作还把脸蹭得火辣辣的疼。
“嘿？你还敢挣扎？！”
李晓慧：......
她挣扎个屁，她是快吐了好吗！
好不容易把头抬起来些，李晓慧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有病吧！真正投机倒把的不抓，我一个路过的被你们按这儿了！”
稽查冷笑，“路过个屁，每次抓到的人，谁不是一口一个路过的啊？老子还能听你这狗屁话？”
李晓慧要崩溃了，“我真是路过的，不信你们可以翻我兜，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连票都没有！”
稽查从她兜里翻出一百多块钱，更是冷笑连连。
“你肯定是把货都卖完了，要不谁没事儿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啊！”
李晓慧越发无力，“我是红山二大队的知青，我爸是军区的领导，我又不缺钱！”
两个稽查这才迟疑，“你真是知青？”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去大队上问！”
要真是知青，那确实拉不下脸来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儿哈。
又盘问了几句，李晓慧总算是被放开了。
本想直接回村算了，可罪都受了，不再去医院问问她又不甘心。
掏出手帕咒骂连连地擦着脸，李晓慧还是来到了医院。
早上还没消息的公告栏，这会儿已经把药方入选结果给贴出来了。
“生发药剂”赫然在列！
真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李晓慧心花怒放，忙不迭地跑到药厂在医院的临时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任许文华和几个干事都在。
一看见李晓慧进来，许文华根本没有之前的领导派头，热情得跟她本家长辈一样，直接拉着她往里走。
“同志你可算来了，我们化验了药皂配方，可真是太精妙了！”
李晓慧一脸惊喜，“是吗？能为祖国做——嗷！”
所有人都惊得站起来。
这老乡也太扛不住事儿了，至于激动到平地摔一大跟头吗？
啧啧，真惨。
茶几都被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