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在一个城郊的洗车店，见到了正在挥洒汗水的小程。
自从我、老鬼和小程的小分队被拆散之后。
大家过得都很差。
我和文静成了仇敌。
老鬼入狱。
唯独小程……稍微好些。
“我没文凭，也没啥本事，她没把我放眼里的。”
洗车店儿不远处的角落里，小程叼着我递过来的烟，吞云吐雾。
神情有些无奈。
“后来我被几个人堵住，挨了一顿揍，再往后就没什么事儿了。”小程自嘲一笑，“没本事就这点儿好处，没人把我当回事的。”
“不过，辉哥，为啥啊？”小程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灭。
“鬼知道！”我摇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本来我开了一个加油站，还想着拉你一起，现在加油站被文静派人举报了，关了。”
“我艹！”小程气得大骂，“这个死女人，比特么的吴权还坏！”
“那可未必！”我冷冷道。
吴家姐弟，可是直接找人对我下黑手了。
反正已经报案，我直接把吴权派人杀我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艹啊，辉哥，真假？”小程直接懵逼了。
尽管他的生活不算富足，但始终是安全的。
距离买凶杀人，实在太过遥远。
“这种事儿，我能瞎说么？”
“那吴权岂不是死定了？”
看着小程询问的眼神，我摇摇头。
我一直和当地警方有联系。
但是传来的侦查进度却不算理想。
三个马仔都是有前科的。
而且，手机全都用的是功能机。
社交软件，一概没有。
就靠原始的电话联络。
三个人的电话中，只有长脸男的电话记录才有一定价值。
只可惜，在排查之后发现，和长脸男联系的电话号码，是被冒用的。
也就是说，证据链，很难形成。
如果不是长脸男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说出了吴慧的名字，我根本不可能知道是谁下的手。
“辉哥，如果警察没证据，你就忍了？”小程也气得够呛，“他们也太狠了！”
“有什么办法呢？”我苦笑道，“难不成我也找个杀手杀回去？”
“辉哥……保不齐，还真行！”小程的眼神，慢慢阴沉下来，声音都低了三分。
“小程，话不能乱说啊！”看着小程的样子，我渐渐严肃起来。
“辉哥，我可没乱说。”小程看了看左右，拉着我朝角落里又走了两步，低声道，“以前，你不是让我跟着吴权，摸他的底细么？”
“吴权有好几个女人，但是股东大会那天，到场的并不是全部。”
“吴权有一个姘头，是个商场男表专柜的服务员，我没忍心把事儿告诉她老公！”小程语气有些沉重。
“为什么？”
“她老公，肝癌晚期，没多少日子了。”小程抹了抹嘴，“我想着，人家都快走了，就别给他添堵了！”
“但是辉哥，你是不知道啊，他老婆和吴权玩得挺开的……算了，真替那男的不值！”
我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让他动手？”
小程点点头：“辉哥，我算是了解你吧，加上咱们后来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日子，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聪明人，也重感情。但是你这样的人，往往容易心软！”
“你都被吴家姐弟和文静坑成这个样子了，还能说服自己不当事儿，我也是服气！要是换了我，我宁肯自己枪毙，也要出这口恶气！”小程愤愤然，“辉哥，你实实在在对我，我就实实在在对你！”
“好兄弟！”我拍拍小程肩膀，长叹一声。
“也许是我软弱吧！”我自嘲一笑，“我有小丫，如果我冲动了，小丫怎么办？”
小程，沉默。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能怪我怂。
光脚才能不怕穿鞋的。
但是我不但有鞋，而且身上还穿着一件小棉袄，如何能豁出去？
“辉哥，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小程拍着胸脯道。
“兄弟，我已经坑了你一次了。”
小程摇头道：“辉哥，你为人怎么样我心里有数，跟着你做事我可以放心得把后背交给你。”
这句信任的话语，让我感动万分。
连日来受的委屈，心中的愤懑，微微消散一些。
“小程，这些钱，你先拿着！”我拿出一把百元钞，塞进小程手里，“加油站封了，我也暂时拿不出太多，贴补一下家用吧！”
自从文静翻脸，我就对小程有愧疚。
早知道，就不把他牵扯进来了。
小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辉哥，以后我挣钱，就还你！”小程脸色微红。
家中太艰难了。
否则，小程说什么也不会接这个钱。
钱，就是英雄胆啊！
没了钱，谈什么理想？抱负？
扯淡去吧！
离开洗车店，我脚步沉重得朝街边走去。
舒芊芊坐在车里，落下车窗，满脸微笑得朝我挥挥手。
我心头的阴霾，散去了大半。
如果说小丫是他生活的支撑，那舒芊芊的笑容，就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没有了舒芊芊，我不知道我能否撑到现在！
看到她的笑容，我心中的疲惫，就像是烈阳下的浮冰快速消散。
有她在，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发自内心得笑了。
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陡然僵硬。
一辆失控的渣土车，疯狂鸣笛，朝舒芊芊的方向冲去。
而舒芊芊的视线，全都落在我身上。
根本没有察觉。
“芊芊！”我心胆俱裂，嘶声大吼。
这一刻，声音，似乎全部消失。
时间，瞬间变慢。
我看到渣土车，狠狠得撞在q7的车头上。
卷起的引擎盖，颤抖的车身。
瞬间摊开的气囊。
破碎的、飞上天的零件。
眨眼便扭曲的车胎。
甚至……还有舒芊芊凝固的笑容。
“轰！”
沉闷的碰撞声，这个时候才传到我耳朵里。
天旋地转。
似乎所有血液都从我的脑部抽离。
瞬间一空。
所有的念头，都被掐断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木然站在原地。
然后，双膝一软。
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