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我回到了加油站。
我不在的时候,是魏萌照料生意。
同时照料小丫。
往日里,每当我回到加油站,总是能闻到炒菜的香味。
但是今天没有。
难道魏萌不在?
对这位前小姨子,我从来没当外人。
我对魏萌,并没有什么企图。
之前把她当做一家人。
现在,看在魏洁和魏芳华双双死亡的份儿上,我更加可怜魏萌这个幸存者。
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
“姐夫!”
魏萌走了出来,脸上表情严肃:“有人找你,等了半天了!是陈冰陪着来的,感觉不像有好事儿!”
我立刻警觉起来。
最近,我的报复计划,正在稳步推进。
千头万绪,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本能的,对任何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人物,都有一种戒备心理。
“男的女的?多大岁数?看着像干嘛的?”
连续三问。
魏萌道:“女的,四十多,或者更大,我不好说,穿得挺讲究,像是有钱的样子。”
“知道了!”我点点头。
越过魏萌,走进办公室。
“哥!”陈冰看到我,立刻起身。
“陈辉,你好!”一道柔和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声音,微颤。
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的视线落在红衣女人身上。
嗯,年纪应该超过五十了。
但是保养得很不错。
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女人可以保养脸,但是脖子和眼角保养起来,极为困难。
真实年龄,往往就从这两个地方显现出来。
红衣女子的脖子纹路,绝对超过五十岁。
眼角,只是有些许细纹。
应该是用钱在硬撑。
我已经将女人打量了两遍。
这个女人外眼角上扬,带着三分凌厉。
嘴唇很薄。
按照老话说,这样的人薄情寡义。
但是不得不承认,即便年过五十,红衣女人的颜值依然不低。
可以想象,对方年轻时候,必然是众多异性的追求对象。
身材匀称,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别样的气质。
说是别样,是因为我很难将她归类。
女强人?
不是!
知性女子?
也不是。
她的目光不算清澈,透着一股审视和精明。
但是,结合相貌之后,那种外向的攻击力,并不会显露。
如果一定要归类,这个女人,应该是那种别人明知道她不好惹,也不会特别防备的人。
我在看她,她也在看我。
说实话,我自认为不算很帅,但是眉眼的线条很精神。
“你就是陈辉?”红衣女人,也就是那位杨代表,主动开口问道。
“我是,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我有些纳闷。
来了不说话,先相面。
这是什么毛病?
“陈辉,你知道我是谁么?”杨代表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也有些潮红。
“还没请教……”我只好耐着性子和她聊。
“我叫杨梦,你听说过么?”
我皱眉努力回忆。
然后摇摇头:“抱歉,我不曾听过。”
“你的父母,没有跟你说过么?”杨梦很意外。
“抱歉,我父母去世多年了,他们说过什么话我也快记不清了,但是……应该没提过!”我淡然道。
特么的你是谁?
有话就直说,绕来绕去。
“好吧……”杨梦失望得摇摇头,“是我想得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从头讲给你听!”杨梦笑道。
“杨女士,我一会儿还有出去,不知道您能不能长话短说?”我懒得再和她蘑菇。
“哥,你……最好听她说。”陈冰在一旁闷声道。
我郁闷了。
弟弟陈冰平常也是干脆利索的人。
怎么今天变得黏黏糊糊。
“陈辉,我给你说一件事情,很快就说完,希望你耐心听完!”杨梦柔声道。
事已至此,我没得选,只好坐下来勉强一笑:“行,你说吧!”
心中盘算着,保不齐这又是来化缘的?
可是陈冰那表情,怎么解释?
算了!
听她说些什么。
“三十多年前,我刚刚二十出头。”杨梦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就怀了我男朋友的孩子。”
我眉毛一挑。
我去,还是未婚先孕。
不过,那是在三十年前,这位阿姨很牛叉啊。
当年的女子未婚先孕,那可是巨大的轰动。
“我本以为,告诉我男朋友怀孕的消息,他会非常高兴,我们会顺理成章的结婚。”杨梦脸上闪过一抹自嘲。
“但是我错了!”
“男人……从来都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货色!”
“他要我打掉孩子,要不然……就和我分手!”杨梦的眼睛,瞬间红了。
似乎,多年前的委屈、不甘、全都翻涌上来。
戳着她的心窝。
“所以?你打掉了?”我下意识跟了一句。
我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表示了一下同情。
“没有!”杨梦直勾勾得盯着我,“我爱我的孩子,他爸爸不愿意要他,我要!”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拜托,你讲重点。
“但是……我低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养孩子的难处!”杨梦痛苦道,“家人、朋友、同事的眼光,还有风言风语……”
陈辉沉默。
这不是很明显么?
三十年前,那是什么年代?
你以为跟现在似的?
奉子成婚都不算事儿?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杨梦,擦擦眼角泪水,“只好把孩子送给别人!”
我轻轻叹息。
终究还是抗不过社会的大环境。
那个年代一直到现在的年代,把孩子送给别人的现象,始终存在。
要么是养不起。
要么是不敢养。
骨肉分离,人间惨事。
我对眼前这个有些絮叨的女人,升起了些许同情。
“那您找我,难道是想让我帮你找孩子?”我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不……我已经找到我的孩子了。”杨梦道,“我已经见到他了。”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我。
气氛,陡然僵硬。
我缓缓坐直了腰板,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陈辉!就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