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酒,是韩家发起的。
参与者除了有闫峰和肖扬家族之外,还有韩悦的一些好友。
以及……我。
目的,就是让大家和解。
在南方,尤其是说粤语的地方,这种酒席叫做“和头酒”。
意思就是,一起出来坐坐,把恩怨一笔勾销。
在过去,通常是江湖帮派之间才使用这种方式,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还是十分必要的。
因为我在供词上的“改动”,所以,闫峰和肖扬被放出来了。
讲真,除了在背后给闫家和肖家使绊子的人不太开心之外,其余人皆大欢喜。
这个时候,来个具备“和头酒”内涵的仪式,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对未来几方势力之间的相互判断很有好处。
这场酒不喝,以后是敌是友,可就难说了。
晚上七点,酒席在韩家旗下的酒店宴会厅举行。
宴会厅,今天对外关闭,只摆了三桌席。
当事人,都在主桌。
分别是韩悦陈辉,闫峰肖扬,韩悦的二叔韩红山,闫峰肖扬两人的父亲以及文成峰。
另外一席,是小狐狸和莉姐等韩悦的闺蜜。
最后一席,是闫峰肖扬的一群要好朋友。
这是一切可能产生冲突的人,全都到场了。
当事者,四人,将在众人的见证下,将这件事儿彻底结束。
“各位朋友,感谢各位的光临!”韩家上一代掌门人韩红山,站起身,扫视全场,声音醇和。
完全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情绪。
当然,这一次,韩家应该是大获全胜。
韩红山的表情,轻松愉快,颇有种游刃有余的样子。
一旁闫家和肖家的两位家长,也不好太过给脸色,但是心中郁闷,谁人又知道?
韩红山将四个年轻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得描述了一遍。
只说冲突,将闫峰和肖扬放狗想要咬死陈辉的事儿,一笔带过。
我听得直皱眉,韩悦也十分不开心。
闫家和肖家分明想要杀人,只是我急中生智,躲了过去,怎么到了二叔嘴里就好像变成了一场误会?
文成峰心中冷笑。
这些所谓的家族啊,真是要脸要到死,明明已经认怂了,却还在纠结这个面子问题。
韩红山则有自己的考量。
不出意外,陈辉肯定是韩家的女婿,这个时候如果为了一口气,就将闫家和肖家的最后的面子踩到泥里,未来对陈辉十分不利。
闫峰和肖扬,面无表情。
他们今天是来赔礼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陈辉真要觉得自己能稳稳当当坐在韩悦旁边就接受他们的道歉,那未免太小看他们。
“闫峰,肖扬,你们还年轻,冤家宜解不宜结,表示一下吧!”说完韩红山含笑看着韩悦,“小悦,你心急情有可原,但是直接动刀是你的不对。肖扬是你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闫峰也是你的朋友,你先认个错吧!”
韩悦曾经在家练习了好几次。
她觉得当自己面对肖扬和闫峰的时候,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得说一句“对不起”,将整个场面走完。
但是,当她看到闫峰和肖扬那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的时候,她有些忍不住了。
韩悦端起酒杯,缓缓站起。
她,盯着肖扬。
后者的目光有些躲闪。
“肖扬,我们认识多少年了?”韩悦忽然问道。
肖扬一愣,下意识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肖扬竟然发现,韩悦的眼睛有些发红有泪水滚动。
她真的有些心痛。
肖扬心一颤。
心中五味杂陈。
“肖扬,是不是做不成情侣,就要做敌人?”韩悦死死盯着他,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
“小悦,你在说什么?”肖扬的父亲看到儿子的窘状,根本忍不住。
“肖叔叔,您能替肖扬回答所有问题么?如果不能请您安静好么?”韩悦没给这位长辈留任何的面子。
“肖扬,我们是发小,我把你当成朋友,当成兄弟,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私有物品么?”韩悦的眼泪一颗颗滴了下来,“我不喜欢你,你就要这么对待我的朋友?我们是不是连相互祝福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知道今天是我们假模假式互相道歉,维持面子好看的一场酒席,但是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韩悦的话语,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都低着头。
现场一片沉默。
肖扬,终究还是有些良知。
韩悦的话很扎心,肖扬脑海里浮现出俩人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
似乎很遥远,但是在这一瞬间,又在脑海中变得清晰了。
当年韩悦纯真的笑脸和今天的韩悦,重合起来。
肖扬这才蓦然惊觉,韩悦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女生了。
他已经被她甩开很远很远。
少年时候的憧憬,在今天只能狠狠得压在记忆的最深处。
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时,会再次想起,他曾经喜欢过的韩悦是个怎样出色的女子。
“韩悦,这句对不起,应该是我对你说!”肖扬吸了吸鼻子,他努力绷着脸颊,不让泪水流下。
举起杯,对着我和韩悦道:“陈辉,韩悦,对不起!我祝你们,幸福快乐!”
一饮而尽。
然后放下杯子,转头就走。
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小扬!”肖扬的父亲,霍然起身,准备追出去。
但是想了想,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孩子早已经成年,很多事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他这个做父亲的,很多时候无能为力。
肖扬的父亲看着韩悦,苦笑一声:“小悦,是我们高攀了,那几年我确实是你把你当成我们肖家媳妇的,没想到还是有缘无分。”
“谢谢肖叔叔的看重,如果我懂事得早,我一定不会让肖扬产生错觉的!”韩悦淡然道。
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丝毫可能性。
肖扬的父亲点点头,喝了一口酒,长长叹息一声,坐下了。
这场“和头酒”还得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