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王爷一出门，便摇头晃头，感到摸不着天，也碰不着地似的。
且听桂端王眼神极为纳闷道：“皇上今日不知是哪里不对劲儿，怎么忽然想着要把咱们这些藩王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福王眼神深不可测，左右一打量，便铿锵有力的开口道：“今皇上自登基以来，便是大改万历年间的陋习，一直勤勤恳恳忙于政事，根本就没这空闲功夫去管咱们这些自家王爷。”
“定是有小人在皇上身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才对咱们下此狠手。”
“嘶——”
唐端王于三位王爷之中最为年迈，倒吸一口凉气，也想不通，“实在是不知道，咱们这些藩王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此言一出，眼前二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是阉党搞的鬼？”
福王睁开眼望着眼前两位王爷，顿时桂端王就否决道：“不可能，咱们素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再说新皇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日子，魏忠贤如履薄冰，已是自身难保，犯不着这么对付我们。”
“没错。”
“新皇前些日子刚一登基之时，就有数位正直进言的大臣一改天启年间的软弱无能之风，强势进谏，直接弹劾阉党及其党羽。”
“如若新皇真是个崇信儒学文臣的君主，那么这一刀，阉党就算不死，也得大残之。”
“这样一来，答案就很简单了。”
唐端王怒意满膛道：“那些臣工们算得上是什么清流？”
“为了扳倒阉党，在皇上面前邀功，赢得好感，什么裁撤驿站，什么摊丁入亩，等等之类的歪点子一个接一个，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还想着重启洪武旧制，把咱们这些无用的闲人都给扔到边关苦寒之地自生自灭。”
福王眼神之中亦透露出一丝寒意，手掌狠狠地握着，咬牙切齿亦不能解心头之恨。
“欺人太甚！”
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来。
桂端王脸色也同样是难看至极，“这些清流党们，实在是做的有些太过了，简直是给咱们挖了个大坑。”
“其实哪，他们就是想把这穷困省份，还有战乱省份的烂摊子扔给咱们这些闲人，之后好方便他们自个儿大肆贪墨国家的钱财。”
“以前暂且不说了，就从万历不上朝那段时间开始，这些臣工们便大行贪墨之风，贪到了现在，天知道现在民间有多少个辞官后归乡养老的一方富绅？”
“大明，就是对这些人太好了。”
“要我说，皇上就该随意找个理由，把这些人以叛乱的罪名给除掉，一了百了，他不是还要中兴大明么，正好，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唐端王老谋深算，听闻此言，也是只顾着摇头，“皇上乃一国之君，又不是九千岁那个老赖，怎么能丝毫不顾仁义道德，肆意杀戮朝廷官员呢？”
“唐端王，你忘了，皇上不是才说过，他前不久刚刚打死了几位朝廷大臣吗，难道你忘了？”
唐端王却是摇头，“那是皇上早已料到我们会是何反应，所以事先就已经准备好这一番说辞，用来稳住我们。”
“我且问你，皇上庭仗杀了近十个朝廷大臣，这么久了，外头居然连一点儿传闻都没有，你居然相信了？”
福王提醒道：“唐端王，这话可万不兴乱说。”
“万一皇上真干了这事儿，第一反应定然是隐瞒之，可你这没轻重的说了出来，也许只是不经意，可要被东厂的番子们或者那些锦衣卫们听到了，难免会给自己引来祸事啊？”
“唉。”
“年纪大了，没办法，散漫惯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唐端王摇了摇头道：“还好，我老年得一娇妻，不至于孤独终老。”
“早有耳闻了。”
“唐端王连正室所生的嫡子嫡孙都不要了，关在地下室里头生活，你那嫡子倒也命苦，听闻，还是有管家不忍其儿孙俩饿死，才给送的一些吃食过去，一过就十几年，一直不见天日。”
“好歹也是你的世子世孙，难道你还真打算把未来唐王之位传给一个卑微侧室的庶子身上？”
唐端王摇了摇头叹息道：“别提了，家妻死的早，而其出生不过是个穷苦人家的姑娘，除了一子一孙，再没留下更多东西。”
“而我这新纳的侧室，那小妾玲珑乖巧，肌肤浓白如雪，那双纤纤玉指，最是惹人怜爱。”
“她本是个富家之女，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所以才沦落到我这儿，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出于好心，就帮了她一把。”
“谁想就躲不开这一劫了，没过多久，就有了儿子，这富家子弟真是名不虚传哪，生下来的娃儿，楞比我那正室所生要更为聪慧一些，小小年纪，就懂得以喜怒来讨得咱这当爹的心思。”
“人这一老哪，就越是喜欢和那些幼小的孩子待一块儿。”
“要是正室还活着，我也不会这样去做了，人活到头，不就为了这么一个舒坦吗？”
桂端王笑归笑，却仍然是说道：“想不到，唐端王也是个苦命之人。”
“不过垂暮之年，能得此娇美之人相伴，也算得上是上半辈子做好事的造化。”
“只不过，你要真是打算让那妾室的庶子承继唐王之位的话，那只恐怕，你那世子不通过，就连你的世孙也不同意哪。”
“当地臣工如若知道你这么干，更有可能直接上奏给朝廷，对你进行盘查，断不可能让此事顺利过去。”
“到时候必会追究责任，到时候你如何推脱？”
唐端王脸色难堪道：“这就是我朱硕熿命苦哪！”
“唉。”
“有什么命苦不命苦的，谁继承世子不一样么？”
福王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若真要如此的话，不如唐端王就顺了皇上的意思，早早把自家世子给打发到福州去，也算是给此次迁藩的事儿给出一个交代。”
唐端王提到此处，更是垂头丧气：“我倒是希望跟你们换一换，让我那世子世孙出去了之后，再也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