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位拿着武器的刁民们在意识到这魁梧强壮的丑牛兄弟不好招惹后,立刻调转马头,挑了个软柿子来捏。
旁边儿光顾着扔石子冷不丁砸人的子鼠,立马就成了他们的第一目标。
“干死他!”
扁担木锄等等拿在众人手里头,径直朝着子鼠围靠而来。
子鼠个子不高,眼看着深陷险境,却什么话也没说,马上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法宝,紧接着翻身一跃,逃离当场。
众位急于追上去的村民们定睛一看。
且见那子鼠跳脱的地方,一颗圆滚滚的黑疙瘩缓缓朝他们滚了过来。
上头还点燃着一根即将到尽头的线头。
轰隆一声。
闷雷一般炸响。
巨大的声音,在空洞的平原,以及远方的山谷间回响,惊动周边无数涂炭的生灵。
一大群乌鸦一边啊啊叫着一边展翅飞走。
浓郁的白烟散去,咳嗽的声音不停传出。
过了许久时间,终是见到那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的村民们,然后一高一矮,近乎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
丑牛的鼻孔哼了一声,仿佛压根没把这些人给放在眼里一般。
以一敌十,大获全胜。
而那子鼠也不赖,在同伴吸引了大量火力的缝隙,可以肆意牵制对方,发动骚扰。
“东家,完事儿了。”
“人呢?”
且见,那一群村民整齐跪在地上,练练磕头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哪……”
“我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在这儿开设个路障,多少收点儿过路费而已,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朱由检眼神不悦,“你等刁民,为中饱私囊,不惜触犯朝廷律法,祸乱民间,行拦路抢劫之举,如遇羸弱之辈,岂不是还要吃人血馒头,打家劫舍?”
“冤枉啊?”
那村民眼珠子转了一转狡猾的说道:“老爷,您一看就是读书的斯文人,身上透着一股子文墨气,可就是忧国忧民的心思多了些。”
“这儿是太原镇,再往西走个二百里路,就到了陕晋边界,过了米脂县,就进到陕北境内了,那儿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大旱之年,田亩颗粒无收,百姓饥不果腹,日日夜夜啃食树皮与野草野菜,饿的实在受不了,甚至易子相食,孩子吃完了,还饿,就去吃观音土,吃了没多久,也是个死……”
“您说,咱几个山西的村民在这儿拦路,也不过铤而走险收几个糊口钱,根本没有发国难财的想法,咱们也都是受害者啊?”
朱由检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此人的衣装打扮,又问,“陕北大旱姑且作罢,这与山西省又有何干系,何况此地临近太原府,你们村理应是自给自足,又何至于沦落到这儿来当上了拦路抢劫的强盗?”
“陕北受灾,十几万灾民往陕南和山西逃窜,这些流民来了咱们这些自给自足的穷县,见粮就抢,那咱们这地儿,不也成了灾区吗?”
“咱们也没办法,才做了这些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啊?”
随着村民声泪俱下的言语,朱由检也禁不住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天下百姓,生活竟是困苦到如此地步……”
村民哀叹道:“若是当今圣上真将民间的事儿放在心上的话,他就不该待在深宫里头光听几个大臣汇报情况,而是应该自个儿来山西和陕北看看,底下的老百姓的生活究竟成了一副什么样子。”
王承恩眼神诧异道:“你,你怎敢污蔑当今圣上?”
那村民也不畏惧,依然说道:“咱怕甚?”
“若是皇上圣明,咱就服他,若让我们吃不饱饭,饿死人,咱就闹他。”
当他正为自己说完这句话而感到解气的同时,却没有看到,此时此刻的朱由检脸色已经彻底冰冷。
亥猪望着当今圣上,缓缓从背后靠了过来。
怎么办,完全凭朱由检一声令下。
“你敢闹皇上?”
朱由检淡淡出声。
“咋了?”
“这年头,谁没这想法,谁不想填饱肚子,谁不想家有余粮,不愁吃穿?”
“可这世道不允许哪,你一存粮,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没过几天就会走漏风声,一群难民二话不说就开抢。”
朱由检又问,“那官府呢,不管?”
“民间都乱成这个样子了,陕西和山西这边的布政使,按察使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不知道用军队镇压,防止流民胡乱逃窜?”
“也不上报朝廷求助,他们想干什么,把事儿一直压着,等到纸包不住火那天才知道补救,纸都已经被烧光了,那时再上报还有什么用?”
村民愁眉苦笑道:“官府自身难保了,能继续在这位置上待着不走就已经很难得了,还想治理这些流民,别谈了。”
“陕西这一带的边军,早在前些年的时候调去辽东那边儿支援了,在当地凡是有点儿威望的边军队伍,全都抽调走了,府衙门这边儿手里头压根没剩下几个兵,再说陕北大旱又不是人为造成,镇压得了一时,灾民没饭吃又得饿死人,那以后还不是早晚要出事儿?”
朱由检问完了,脸色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儿,风轻云淡的说,“把他拉下去,砍了吧。”
说完,便自然的转过身去,上了温暖的轿内。
“你不能这样,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为什么还要我的命?”
村民慌慌张张的退后,然而王承恩阴冷的面容却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王承恩招呼几个手下将他押着,“死前,想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格老子的,犯个毛球!”
村民不听招呼,一个劲儿的骂他。
王承恩懒得与之废话,迅速挥了下手,也是敲了敲轿门,得到主子应允后,才躬身钻了进去。
朱由检望着眼前的王承恩,轿子外头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他好似完全没听到似的。
“王承恩,坐着,陪朕说说话。”
……
轿外。
扑通一声。
一具尸体从行驶中的马车上被推了下去。
亥猪轻蔑的望着那滚落的尸首,好似压根没将之当回事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