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悠心悸的手一抖,光束晃动,其他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三道高光手电齐齐照来。
由于不知道那东西的位置,一行四人分别探照不同方向,他负责的是前方。
如临深渊的黑暗里,倏然出现其他颜色,这带来的惊悸感,毫不亚于玩恐怖游戏时,觉得家里的窗帘动了一下。
秦子悠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寒意直灌头顶。
他声音艰涩的说道:“前面有东西。”
光束汇聚之下,那抹霉绿色更加清晰,仔细看去,是团形状不规则的霉斑,旁边物质呈现油亮的古铜色。
惨白光束横移上挪,他们看清,这是具魁梧的生物干尸,诡异的是风干处理后,它还同时保持着重度腐败的状态。
腐臭的源头就是这里。
古铜色的皮肉被腐蚀大半,支离破碎,不少地方深可见骨,在这些狰狞痕迹里,隐约可见三两只虫子。
无脊椎蠕动型的,或是黑色多腿甲虫,这具面目全非的干尸,似乎就是它们的手笔。
此刻这些虫子也一同封存在这里。
干尸披着的无袖轻衫,也早已褪色破旧,它怀里抱着面带弦的乐器。
脸覆铜色面具,狰狞古朴。
他们四处探查,看到后面再无它物,就是颜色深灰的普通墙壁。
干尸身材纤弱,仔细辨别,它怀里抱着的丝弦乐器是琵琶,脚旁还有一盏烛台。
“就一具干尸?”周惊风大失所望。
秦子悠倒是淡定的很,他早就预料到这东西的体积,必然不会太大,因为对于回声的影响太过细微。
这种程度的影响都能听出差异……他回望来时路,沈清莎刚一提醒,他们就停步转为横向探索。
恰好来到这里,寻到干尸,位置没有丝毫误差。
秦子悠不免再次惊叹于,社恐御姐在声音方面的天赋。
周惊风疑惑道:“这地方黑的诡异,光源散射出去的部分,全部被吞噬,这烛台摆的也太鸡肋了吧。”
“不一定。”秦子悠反驳道:“按照墓主的尿性,这里的每件东西,应该都有存在的意义。”
他走过去,蹲下身,看到烛台里还有蜡油,便从物品栏里拿出火晶石:“这红烛貌似是能点燃的。”
“做好战斗准备。”身旁的黑暗里,响起沈清莎的提醒。
啧,我都忘了……秦子悠赞许的看了眼她的方向,继而挪走目光,看向另一颗平安扣的位置。
那是顾馨宁。
“不能总是想着吃,要加强贤内助的自我修养啊。”他在心里默道。
秦子悠攥着赤红的火晶石,往地面擦去,石尖“噌”的一声燃起明黄火苗。
火焰在黑暗里抖动,火光收束着,连温度都没逸散。
怪不得如此阴冷,看来这地方吞噬的不仅是光。
心里嘀咕一句,他像年少时点鞭炮似的,身子离得很远,尽量拉长手臂,半试探半真的点向蜡烛。
点燃后,便迅速退回队列。
其余三人和兵种群神经紧绷,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一点烛光扶摇而上,点亮面前的干尸,将它本体渲染成光源。
光芒柔和,使每处细节纤毫毕现。
等看的不是部分,是整个全貌时。
这弥漫着腐臭的干尸,竟然有种莫名的艺术感。
弹幕一片疑惑。
‘奇怪,人死的久了,怎么看着干尸都来感觉。’
‘他娘的,还挺眉清目秀的,有种想做手艺活的冲动。’
‘你连针都让系统收走了,还特么想着针线活呢?’
‘我承认你们是在玩一种很变态的东西。’
秦子悠的内心,是很拒绝这种病态审美的。
但不可否认,烛火点燃后,这具干尸仿佛活了过来,犹如一位体妙龄女子乐师,怀抱琵琶,体态轻盈孱弱。
脸庞半遮半掩,朱唇轻启,似是在说:公子莫急,等奴家先为你弹奏一曲,再去吹拉弹唱。
妈的,这鬼地方……秦子悠打了个寒颤,连忙停止遐想。
或许弹幕说的对,禁欲久了,看什么都容易浮想翩翩。
这干尸绝对有问题。
他开启系统光扫去,连带着它怀里的琵琶。
没反应。
眼前干尸越看越栩栩如生,以至于耳边奏起,清泉流响般的琵琶乐曲声。
轻缓悠扬,曲意温柔。
墓室内的空旷环境,回响着琵琶乐。
不对,这不是幻听……秦子悠脸色一变,如果这是脑海里的幻想,又哪来的回声。
锵……
一声冷硬凛冽的拨弦声,仿佛兵戈交错,在一行人耳旁陡然炸响。
琵琶曲节奏由缓转急,铮铮奏鸣,不绝于耳,涵盖着沙场煞气,眼前恍若兵马踏碎冰河而来。
杀意袭身,秦子悠毛孔紧缩,头皮酥麻,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惧感。
他强忍着不去抽出无锋。
又没敌人,慌什么。
这样安慰着自己,他还是四处查看,下意识的看向墓室入口。
遭遇危机时,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检查求生通道。
“秦兄,看入口。”沈清莎的提醒同时响起。
昏黄火光填充的墓室口,不知何时覆着层扎眼的血红,细看表面颜色偶尔不均,似乎有流光划过。
那是一道道符文。
熟悉的请君入瓮套路。
看到这一幕,秦子悠反而松了口气。
毛笔毫椎在手,任何符咒类法阵都如纸糊,随时可破。
“雾人,你去看一下光幕强度。”秦子悠还是选择谨慎一些。
在内心下达完命令,他出声安抚三人道:“我控制道具前去查看了,在此之前,我们先原地等候。”
雾人没法用不死族兵种解释,便只能始终称其为道具。
干尸怀抱琵琶僵立原地,并未活过来,拨弦声却急如狂风骤雨,冷硬的震弦声裹挟着阵阵杀气,囊括四周。
秦子悠余光微凝,他察觉到衣角飘起。
低头看了眼便没在意,兴许是哪只兵种呼吸时,喘出的气流拨动了一下。
这也怪不得他疑神疑鬼,黑暗,干尸,诡异乐声这三者,随便哪个都足够使人压抑。
铿!
这一声拨弦更加粗暴,仿佛将琵琶弦都是拉断,眼前这回真切的出现幻视画面。
一具骷髅兵士身披重甲,手持滴血长矛扑杀而来,寒光骤然迸射,撕裂死寂黑暗,一切又如梦魇般一瞬即逝。
秦子悠呆立原地,眼前依旧是如墨漆黑,他还沉浸在那不存在的画面里。
只是先前那片被风吹动的衣角。
悄然裂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