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爷一定还不知道咱们主子的事,若知道了还有一线生机”
紫荆眼泪汪汪。
青青还是制止了她。
“先等等,这两天赵良娣就算装也会装个好样子出来,主子说不定能醒过来”
紫荆不甘心,但也只能这样。
四月十九。
膳房一大早送来牛乳燕窝粥,上等的燕窝浸在皎白的牛乳里散发着盈盈光泽,配上精巧的松花油卷,一碟小酱菜,外加一盅党参乳鸽汤。
都是重病之人能吃的滋补膳食。
青青打开食盒笑了又笑:“我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快,喂主子喝些汤水”
紫荆喜极而泣,端着膳食去了里屋。
深度昏迷的林夕梦吃不进去东西,只能喝些滋补的汤水,就这也比之前滴水未进好太多。
半上午时,‘又’有大夫来诊脉。
之所以是个虚假的‘又’,是因为赵良娣为彰显自己大度,亲自带着大夫上门的。
“你这大夫来了好几趟,怎么我这妹妹一点儿好转也无,我这个做姐姐的看着都心疼”
赵良娣就是有这个本事,把假到一眼看穿的话说得有模有样。
当真应了那句‘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夫也足够配合,当即弯腰认错,说病人的症候太棘手,要慢慢调养才有可能痊愈。
“那就有劳大夫费心了,不管用多贵的药花多少银子,一定要治好我这妹妹的病”
大夫颔首表示自己会尽力。
交代完大夫,赵良娣又去里屋看了看林夕梦。
见她脸色乌青,嘴唇苍白干裂,眼眶都凹陷下来,整个人弥漫着濒临死亡的气息,她痛快极了,下意识勾起唇角。
心说‘你不是要报复我么?你不是把那几个人藏起来打算找主子爷告状吗?那我就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大夫是个好大夫,可好大夫也有家人要护着。
终究有些事她不便动手,要让别人来做的。
心满意足离开,大夫进来替林夕梦诊治,最后留下些口服和外涂的药膏。
他细细交待青青:“化瘀膏早晚各一次,解毒汤一天喝三回”
青青应下,送走大夫去抓药熬药。
紫荆守着药炉子,心里还是忐忑:“姐姐你说,她真有那么好心?”
“怎么可能”
“主子爷在府里,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那这药会不会有问题,咱们敢给主子用吗?”,紫荆挠挠头。
才十来岁的小姑娘,已经生出不少心眼儿了。
“不会”
青青很笃定。
赵氏一向胆小,以主子爷马首是瞻,主子到底是得宠的,她再猖狂也不敢当面下毒。
“那就好”,紫荆拍拍胸口。
“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主子,只要主子能醒,咱们就有希望”
“嗯”
青青忧心忡忡。
接下来的几天,碧波苑的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伺候,用饭喂药,擦洗身子防止长褥疮,预防伤口溃烂。
她们一天又一天期盼着。
而谢辰瑜一天换一个女人宠。
十来天的功夫,愣是一天都没重复。
等后院的所有女人都雨露均沾,只剩林夕梦一人没得宠时,林夕梦还是没醒。
青青终于发现事情不对。
“不好!”
“这药有问题”
紫荆当时就坐在地上,铜盆落地,水花四溅。
“你别吓我,怎么可能?赵良娣她怎么敢?”
“先别用药,快找人禀报主子爷”
至此,碧波苑终于又回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瞧,都快死了还缠着主子爷,是不是有病?”
“那就是有病,你看她昏迷的时候多好,主子爷多久没来看我,这回竟也想起我,还对我百般温柔”
“我也是我也是,只要林氏不在,大家都能过得好”
“那她就是该死,死了也不足惜”
女人们沉浸在谢辰瑜泛滥的柔情里无法自拔,对林夕梦的恨也上升到极点。
所有人都等着林夕梦咽气,都盼着这个倾国倾城让主子爷流连忘返的女人赶紧死。
而林夕梦……
她终于在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见’到了谢辰瑜。
那是四月底的深夜,谢辰瑜一身白衣,浑身酒气出现在床头。
房间里只有青青一人在服侍。
“把这个用黄酒研开,替她敷在伤口上,一天之内她会发热,伤口会流脓,用冰块降温,给她清理毒血,排干净退烧就好了”
他拿出一只温润的白玉瓷瓶,坚定放在床头的茶几。
青青吓得险些丢开铜盆。
她拍了拍胸口,放下铜盆毛巾,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抑制住发颤的肩膀。
“多谢主子爷惦记”
“恕奴婢逾矩,您若再不来,我们主子只怕过不了今晚”
谢辰瑜并不伤心,也毫不惊讶,慢条斯理坐在椅子上。
“她太心急了”
“爷不在,一个人也敢叫板赵良娣”
“她终究是父皇亲封的良娣,有封号有品级,家世尊贵”
“没有爷的撑腰,三个林夕梦也敌不过”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木栓,将窗户打开透透气,又亲自支上纱窗,防止外面虫蚁进来。
“后院死个女人没什么,只是她是母后送来的,本殿不好见死不救”
他起身整理了下精致的玄色鳞纹蟒衣,又左右看了看。
“好生照料着,不许她死了”
“等她好了爷再来”
谢辰瑜离开,青青跪地良久才站起来,拿起白玉瓶子看了半天,赶忙去找黄酒去了。
——
五月初五,府里热热闹闹在过端午节。
膳房包了各种馅料的粽子,各房各院都领了不少,连下人们都有。
大贵领了十几个白粽回来,耷拉着脑袋说自己没本事,豆沙和鲜肉的都被人抢完了。
紫荆没心情吃,坐在廊下托着腮。
青青在屋里替主子擦洗身体。
十几天的疗养,伤口果然好了许多,一连数天的高热也退了下去,乌黑的淤血尽数被清理干净。
只剩最后一块,连着皮肉,她正发愁怎么弄。
紫荆进门,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要不就狠狠心替主子刮去腐肉。
“反正主子还没醒,应该感知不到疼”
青青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起身找了枚锋利的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
“你来?”
“还是你来吧”
两人相互推让。
林夕梦醒来睁开眼时,正好看见两个人拿着匕首冲着自己,还相互谦让。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