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湘君从父亲书房出来时,脑袋还是嗡嗡的。
娘家倒官卖钱,夫君嫉恶如仇,这怎么选?
她要和夫君携手江山的,大好河山她不忍让那帮草包糟蹋。
可若不帮,父亲从哪弄那么些银子息事宁人?
纠结拧巴着回到摄政王府。
王湘君站在后院和书房之间的连廊,左右摇摆,还是挪步去了书房。
守门的是陆沉。
当日与太子蔡庄坡一战,陆沉临危救主力挽狂澜,获封五品勇毅将军,兼任摄政王府侍卫统领。
他身长九尺,身着铜面甲衣,手持红缨长枪立在门口,威风凛凛目不斜视,像年画里的守门神。
不知不觉,当年还是小跟班的少年侍卫已长成虎虎威风的少将军。
王湘君客气一笑:“王爷可在?”
“回王妃话,王爷在”
声若洪钟,带着男性特有的韵味和磁性。
王湘君不由惊叹:“好一个虎虎生威的少将军”。
古有榜下捉婿一说,是那些高门大户看中文人学子的功名和潜力。可惜没人发现这么一个少年将军的潜质,实在可惜。
将来王爷登基,此人必定高升重用。
若哪家姑娘此时嫁给他,将来必定凤冠霞帔步步高升。
她心潮澎湃走进书房,想起正事,把父亲的诉求告诉谢辰瑜。
谢辰瑜批完公文,正拿着一封书信看着,峻眉拧成疙瘩。
王湘君边说边抚摸他的额头,意欲抚平。
“王爷,父亲一生也不容易,您下手是否过重?”
“一下罢免十几个官员,牵连几十户”
谢辰瑜捉了王湘君的手,含情脉脉吻了一下。
“王妃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还想着娘家?”
“王家倒卖官职已是大罪,实在太张扬,已经有另外几党闹着要告,我这是提前自断枝末以求息事宁人”
“你我将来共坐江山,你也不希望它风雨飘摇祸乱成灾吧?”
“湘儿,等我登基,你就是这大盛朝的皇后,你父亲是国丈,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好太过分吧?”
一国之母的糖衣炮弹,把王湘君轰炸得找不到北,顿觉父亲确实不明理。
“盘子太大难免惹事,我们王家还是挺爱惜羽毛,我回去好好劝劝父亲”
“这就对了”
谢辰瑜挽起白嫩嫩的手又加一句。
“对了,青州巡抚贪污受贿,人证物证银两都被刑部查证,本王想保也保不住,没办法,舍了吧”
青州地处大盛朝东部沿海,物产丰富人杰地灵。
青州巡抚是王家一派的骨干力量,经济上每年暗中私进银两上万,政治上也时常上表,在圣上面前夸赞王尚书公平公正,举荐来的官员个个十佳父母官。
老皇帝最满意的地界,除了京城就是青州,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钱听话不惹事。
失去青州巡抚,就像砍去王家的左手,看着还能办事能吃饭,却生生少了一半力量。
王湘君脸色难看起来。
官家女子多多少少懂一些朝局,更暗中听哥哥和父亲谈论过一些,说青州如何如何重要。
她从小吃的喝的用的也有不少从青州进上来,别的人家拿银子也买不来的东西。
总之,王湘君是懂的。
“王爷,这个恐怕不行,还请王爷想想办法”
“青州巡抚怎么可能会贪污,他不是一向中正廉洁?听父亲说起皇上还曾夸赞他衣服打补丁,吃食简单”
这么个廉洁的一方父母官会贪污?
“证据已经送到刑部,账簿有半尺厚,几年贪污了十几万,从他私库还搜出了从百姓家搜刮来的各种字画帖子古董”
意思就是,没救了。
“有办法的王爷,朝政大事都握在您手里,怎么可能救不了一个巡抚”
“湘儿又胡闹了,本王为什么要救他?”
“他是我们王家的人,失去他真的很难办事,求王爷想想办法”
王湘君是懂的,可懂得不多,更不精。
她听信了谢辰瑜的说辞。
“他犯的事太多太明显,无罪释放太打眼,不利于本王树立威信”
“你们王家再推一个人上来即可照样办事,又不是非他不行”
王湘君眨眼想了想也是:“只是那块地方和官职重要,至于人,去掉了衣帽什么也不是”
她欣然答应。
谢辰瑜拥着她往正院走去,离开时还不忘看了陆沉一眼。
陆沉微笑,但不回应。
王湘君也注意到陆沉,嘟囔着:“好小伙该说亲了,哪天给他说门亲事殿下以为如何?”
“陆沉他必定求之不得”
“不知道陆将军喜欢什么样的”
“或许是温柔贤惠,或许是冰雪聪明,总之,他喜欢漂亮的”
王湘君:“……”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
青州巡抚被撸下来,王佑宗气得火冒三丈,外焦里嫩。
“糊涂,糊涂啊”
“湘儿,你怎么不让王爷再想想办法,刑部那地方是能进的么?”
王湘君像受训的学子,垂手侍立脑袋低垂。
“到底怎么了?父亲怎么不说清楚?”
“王爷也说了,新上任的青州巡抚还有咱们王家的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哪里懂这些,她也很委屈不是?
“我就说妇人误事”
“刑部是另一党的人,若被他们拿住证据,你以为你爹我的官位还会稳?”
王佑宗感觉自己像立在半空中。
高度达到了,底下没人撑腰。
老爹王阁老一死,王家这么大的盘子他根本玩儿不转,天底下那么多门生也看不着他的面子。
整个王家看似烈火烹油,实则摇摇欲坠。
这种感觉太刺激了,导致他失眠多梦,黑眼圈都加重几分。
“罢了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与殿下说,看能不能挽回些”
“你啊你,给我好好闭嘴”
王佑宗像烧了尾巴的牛,闪电般的速度冲出去。
王湘君委屈直滴水。
“什么跟什么,父亲也太不讲理了”
摄政王府。
岳丈到来,谢辰瑜忙起身相迎。
“您怎么来了?这不冷不热的天,您自该好好保养身子才是,快坐”
王佑宗:“……”
有这么问人话的?
他轻咳一声要摆老丈人的谱,停顿一下,又老老实实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两手握拳老老实实放在膝盖。
“王爷,青州巡抚的事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