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宗离京外任这件事,让王湘君久久没缓过来。
谢辰瑜展开数种糖衣炮弹攻势。
从江南织造双面绣缂丝的百蝶穿花料子,到司制房出的镶嵌东海明珠的赤金步摇。
从京城夫人小姐都爱的翠香戏园,到郊外少男少女约会的护城河畔。
他带着王湘君一桩桩一件件走遍。
终于端午节前,得知善国公府又卖了几座田庄以作日常用度的消息,王湘君彻底走了出来。
梳妆台前,她拉着红茭。
“要不怎么说女人生得好是命,嫁得好也是命呢”
“我好歹是娘家倒霉,四公主可是婆家倒霉啊”
她假模假样叹口气:“也不知表妹过得到底怎样,我抽空还是去看看她”
只有真正欣赏到别人的悲苦,才能彻底舒坦。
红茭眼前一亮。
“明天就是端阳节,这几日城中也热闹,择日不如撞日,主子您要不先递个拜帖”
王湘君托腮想了一会儿,敲了敲红茭的额头。
“递什么拜帖,我堂堂摄政王妃,品级可比区区国公世子夫人的品级高”
品级高的去找品级低的,那叫莅临,对方是要迎接的。
“可她是四公主,皇后娘娘还健在”
王湘君轻嗤。
“那又怎样?姑姑她身体不好,又能活几年呢?你没听说她已经不管事了么?”
红茭没再多言。
——
竹箫院
养足了身心,林夕梦脱胎换骨容光焕发。
因救皇后的功劳,库房、膳房、账房,都不曾亏待她。
衣食住行布匹香料首饰香囊,库房任她挑选,膳房里每日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也紧着竹箫院送。
账房更懂事,三五不时给些金银锞子,没走账但是值钱。
连出门的马车都换成了小油槐木的,宝蓝色的车厢布上绣着精湛的银丝祥云花纹。
外人看不出身份,但一看质感就不敢随便欺负那种。
一句话。
谢辰瑜没宠她,但事事都在宠她。
“有钱有闲没男人,这日子太舒坦了”
林夕梦拥住被子伸懒腰,缎面的蚕丝被十分柔软,散发着说不出的馨香。
青青从外头进来,左右两手端着两大盆的粽子。
“这边是北边甜口的,这是南边儿咸口的,您喜欢哪些?”
“都喜欢,又不大,先放着吧等下起来尝尝”
“去问问厨房还有羊肉串子不?蜜酒也来两壶,端午节呢,我先给自己过个节”
“奴婢这就去取”
林夕梦又翻个身平躺,脸蛋上还有枕头压痕。
大大伸了个懒腰,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用饭。
——
五月初六
王妃打扮花枝招展出府,后院瞬间放松下来。
平日王湘君管得严,大家气儿都不敢喘大,这个机会上上下下都活络起来。
林夕梦坐着自己的小马车去了翠香戏园。
怎么说,良娣也是有品级的主子,出了门也唤作夫人,她当然有权利四处逛逛听戏喝茶。
只是她太漂亮,青青建议带个纱帽,说难免有不知好歹的东西盯着您的脸看。
林夕梦相信,也乖乖听话戴上纱帽。
还是出了事。
翠香戏园门口一个衣着光鲜的无赖突然冲上来,一把掀起她纱帽,嘻嘻哈哈回头对另几个说。
“瞧!我就说是个绝妙的美人,你们快来”
另几人突然围上来:“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少爷我怎么没见过你,走吧,爷请你去戏园子里耍耍”
“就是,长这么漂亮出门,戴纱帽做什么呀?”
他们夺走她的纱帽。
林夕梦警觉后退几步,指挥王府里带来的车夫上前交手。
可惜车夫就是车夫,他根本不会功夫,三两下就被打趴。
林夕梦:“……”
“放肆!你们要做什么,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我爹就在刑部当官,我就是王法,你打扮成这样欲遮还羞的,不就是想男人了?”
他们龇牙咧嘴笑着,露出猥琐表情。
另两个上前拉扯:“走吧小娘子,进去后保证你吃香喝辣,如果能唱个曲儿那就更好”
林夕梦就要吐了。
可她是微服,打扮得和寻常人家小娘子差不多,浑身上下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这会就算叫也没人相信。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几人就要逼上来,周围人来来往往视而不见,显然这几个无赖已经是惯犯。
“大胆!你们可知道这是谁?招惹了我家主子小心你们狗命”
紫荆挡在林夕梦面前,张开双臂遮挡视线。
“小丫头有意思,那你倒说说你们主子是谁?”,带头的纨绔痞笑。
“摄政王府的良娣主子,招惹了她当心狗命”
“哎呦呦,就你们这副打扮,还摄政王呢,小丫头你要笑死我,哈哈哈”
纨绔们大笑着逼得更紧,林夕梦几乎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
她一步步后退,终于退无可退。
紫荆被大力甩开,一只脏手马上到眼前。
她甚至都找准角度准备狠狠咬一口,踢个裆伺机逃走,连电影里的格斗招式都过了两遍。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杆红缨枪刺在眼前。
伴随几声惨叫,纨绔们一个两个倒在地上,哎呦呦鬼叫。
来不及反应,林夕梦被一股大力提溜起来。
她吓得紧闭双眼,耳畔呼呼刮着风,约有半刻钟才停下。
站稳后对方抱拳。
“林良娣,得罪了”
林夕梦这才看清眼前人是陆沉。
“陆将军,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沉面目冷硬,嘴角蠕动半晌,生硬说自己是路过。
“你确定吗?”
一个大男人路过翠香戏园?这一路都是女人们爱逛的地方。珍宝阁、胭脂铺、布庄、首饰斋等等。
“确定”
陆沉紧张抿起唇,主子爷有交待千万不能暴露,暴露了也不能承认是他派来暗中保护的。
他又不会扯谎,只能硬着头皮死撑。
林夕梦笑了笑没追究,因为……一个年轻的小侍卫提着吓傻的紫荆来了。
那小将年龄不大,手劲儿却大。
紫荆生得并不娇小,他生生单只胳膊提起来,走路衣摆带风。
“主子,您没事吧?”
林夕梦看了小将一眼,抱着紫荆:“我没事”
“奴婢刚一路听人说,最近有伙纨绔专门骚扰这条街的女人,他们大多挑平民里长相不错的女子,她们娘家夫家没钱没势,被骚扰了也大多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