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还问”
谢辰瑜也不瞒她,把母族柏家还有人,且改为苏姓告诉林夕梦。
“朕此次来就是想来苏州看看,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可还在?哪怕只找到舅舅也行”
“皇上倒是信任我”
林夕梦浅笑。
谢辰瑜挑起她的下巴戏谑。
“女子出嫁从夫,为夫是你唯一的依靠,天地之间你只能依靠我,还有什么信不信的”
骨子里散发出自信。
那种放眼江山无敌手的自信。
哪怕面对他的发妻皇后,他都有必要防一防,林氏……有什么可防的。
“臣妾早就知道皇上是个英明的君主”
“英明不英明,你这辈子只能跟定我”
有力的胳膊拥住脖颈,谢辰瑜心情舒爽大步往前走。
对王湘君多是利用,对林夕梦,他的感情逐渐复杂。
父皇告诉他,这是林将军的独女,他曾看中的太子妃。
林家流放七零八落,她以六品贵人身份留在身边,相貌秀美,巧笑倩兮,该有的才华能力一样不少。
而且,她紧紧依靠着自己。
这给了谢辰瑜极大的愉悦和安全感。
那种被心爱的女人依赖依靠的感觉,世间任何男人都是着迷。
有时候他甚至有私心。
就这样留着她过一辈子就好,翻什么案,等林家起复,她的弟弟支立门庭,她了无遗憾想离开了怎么办?
林将军气质独绝,终身未曾纳妾。
林将军的独女又怎会泯然众人,普普通通,到时候他这个皇帝又当如何?
——
夏日的天孩童的脸。
下午还夕阳灿烂万里无云,傍晚就乌云阵阵雷声滚滚。
两人没带伞也来不及躲雨,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個滴水湿。
谢辰瑜带林夕梦躲到一棵大树下,林夕梦又把他拽出来,说树下容易遭雷劈。
谢辰瑜:“……”
一直等到雨停,两人才找了座屋檐。
这时候林夕梦发现,他们不光衣裳湿透,身上居然还有颜色。
林夕梦石榴红的罗裙把白袜子染红,连脚下的雨水都是一滩红。
谢辰瑜是宝石蓝的,一滴滴晕开像墨水。
两人低头看看,对视一眼,谢辰瑜满眼惊愕,林夕梦则尴尬万分。
“什么情况?”
“衣服掉色了皇上”
“什么意思?”,谢辰瑜不是很明白。
“就是衣服染色没染好,遇水脱色了,你看衣服是不是一块深一块浅”
雨水不均匀,脱色的地方也不均匀。
肩膀上颜色都快脱没了,衣摆却比原来颜色深。
“我没贪小便宜,两套衣服我可是花了四十三两,是他们店里最贵的两套”
“什么店?”谢辰瑜咬牙。
他是皇帝,不懂女红刺绣,却也知道衣裳掉色根本就是店家以次充好。
如果四十多两银子都买不到能穿的衣服,那这普通百姓又该怎么活?
林夕梦拉着他往前走几步,往左拐了弯。
“正好在前面,就是这儿”
谢辰瑜抬头,看见是一家名叫绣玉织坊的铺子。
林夕梦带他进去,指着货架上两套最贵的衣服。
“爷,您看是不是一样?”
谢辰瑜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果然一摸一样。
此时,货架后一个华丽衣袍三十多岁的妇人早已把两人打量个遍,皮笑肉不笑。
“两位客官要点儿什么?”
谢辰瑜眼眸含怒:“你看不到朕……我们身上的衣服吗?不过淋了雨你们的衣裳掉色如此严重,店家作何解释?”
老板娘睁大眼睛,像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不是苏州人士吧?衣裳掉色多正常的事,买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们,要多洗几遍才能上身”
林夕梦一股火窜到胸口。
“胡说八道,合格的衣裳从卖出那一刻就应该是合格的,你们拿残次品卖,还卖这么贵,根本就是以次充好”
又有两个客人走进来,老板娘终于失去耐心。
“你们两个今天是来找茬的是吧?衣裳也买了,自己土包子不洗就穿,怨得了谁?”
林夕梦也恼了。
“我买成衣就是图方便,买回去还得洗好几遍,有那功夫我都做一身了”
“再说了这么鲜艳漂亮的颜色,洗了掉色谁知道会掉成什么样?”
老板娘叉起腰,柳眉倒竖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
“你爱买不买,又不是老娘我求着你买的”
“我从布庄买回来的布就这样,你要有意见去找布庄啊?”
她吆喝一声,两个孔武有力的伙计从里间出来,袖子半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
他们绕过货架一步步逼近林夕梦。
“喂你什么意思?你们别过来?”
谢辰瑜忍无可忍直接拉开架势准备教训这家黑店。
林夕梦拉住他衣袖暗暗摇头。
“你们以多欺少,店大欺客!”
她叫嚣着往后退,声音越来越心虚,最后几乎听不见,拉着谢辰瑜跑了出去。
谢辰瑜心不甘情不愿,脸都要黑成锅底。
里边的老板娘笑着洋洋得意。
“两个不知好歹的土老帽,也不看看我魏大娘子是谁?敢上门找事?”
“还有谁敢来,老娘保管你有来无回!”
回去的路上,谢辰瑜一言不发,脸上都能刮下一层锅底灰。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个骂街的泼妇当面羞辱土包子,他龙袍上每一根丝线都是世间少有,他土吗?
有眼无珠的愚蠢妇人。
林夕梦拍着胸口。
“她这么大的店,光明正大卖这种衣裳,还问咱们是不是苏州人士,说明这种情况在苏州城不止一家”
谢辰瑜冷静下来,颔首。
“继续”
小东西还挺聪明。
“盛产丝绸的地方会出现这种坏风气,一定是源头出了问题,臣妾大致知道养蚕制丝的几个步骤,一步一步查总会查出来,与一个店铺争执没有任何意义”
醍醐灌顶。
谢辰瑜看向林夕梦,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
“你怎会知道这些?”
林夕梦白了他一眼:“我平时看那些杂书也不是白看的”
谢辰瑜表情更加严肃。
制丝纺织这种,他一个君王当然不会留心,那些朝臣也是男人,又有多少人会细细追查其中的讲究?
“朕知道了”
谢辰瑜大步离开,林夕梦一路小跑跟在后边。
“唉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