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低下头，整个人都落寞下去，“本来，他当然是最好的……”关飞从后视镜看见小娃的样子，有点心疼，故意兴高采烈地说：“我带你回家打印照片。”
陆行舟眼睛亮了，“你在家就能洗照片吗？我以为要送到照相馆去。”
关飞可是专业的摄影爱好者，家里的确有简易暗房可以直接冲洗交卷，但行舟说想尽快拿照片，他就带了数码相机出来，用彩色打印机，马上就能出照片。他见小娃多了几分精神，故意炫耀，“致敬伟大的科学。”
两人在车里笑作一团。医院里，陆慎廷推董甜去拆线，偌大的个子，因为虚弱显得有些晃晃悠悠，搞得董甜坐在轮椅上很不安生，一个劲儿的回头看。“你要是觉得累就停下歇会儿，别抻到伤口了。”
陆慎廷嘴角微微勾着,“坐好。”
董甜乖乖坐好，心里想着，等明天陆慎廷做完检查，应该就不用再只喝清粥了，回家得好好陪个方子给他调理调理。一路想着出院弄点什么好吃的，就到了诊室。医生看了看伤口的情况，“恢复得不错。”
董甜笑笑没说话，心道，在医院这几天，她几乎没下过轮椅，指定是养得好。陆慎廷见医生拿家伙，不由得紧张，“您小心点，我爱人怕疼。”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姐姐，听完禁不住笑了，对董甜说：“肯定会有点疼，受不了就掐你男人。”
董甜被闹了个大红脸，“您尽管拆，我不怕。”
陆慎廷也不争辩，但默默把胳膊挪到了董甜跟前，还疯狂眼神暗示，摆明是要献出胳膊，还生怕董甜不掐。董甜假装看不出，把他胳膊拽到一边，攥起拳头才不想掐呢。结果，等医生亮出晶亮的小剪刀，她下意识抽了口凉气，大眼睛也不眨巴了，不觉间，拳头就变成了手掌，牢牢握住了身侧的胳膊。陆慎廷轻轻扶住她的肩，眼睛直勾勾盯着医生操作，好像自己盯紧了，医生就会更加小心，不会弄疼了他的心上人。几分钟后，董甜的脚上被绷带缠好，医生说再过个三天瞧着没事直接拆了就行了。陆慎廷从兜里掏出块德芙拆了包塞给董甜，“嘴里甜了就不疼了。”
董甜苦哈哈的脸瞬间笑起来，拜一块放嘴里，心情真跟着好起来，“你要不要来一块？”
她看见他胳膊上明显的五个手指印，都是被自己刚才攥的。陆慎廷揉揉她的头，“我当然不用。”
他微微俯身跟她咬耳朵，“你开心我就不疼了。”
来往人多，他快快地说完，快快地起身，董甜觉得耳朵尖上还留着他嘴唇的温度呢，人都已经被推出去老远了。好半晌，她蓦地咬住下嘴唇，脸颊上的小酒窝收都收不住，好像巧克力都化在了心尖上，一瞬间糖分超标了呀。陆慎廷偷偷的往她脸上瞄了好几眼，这个角度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基本上，他觉得，胳膊上的淤青应该再深一点才好。陆行舟来医院没跟董甜说，他不知道董甜受伤了，犹豫半晌，还是用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个水果篮。他必须在方方面面让陆慎廷意识到，董甜把他培养得多么优秀，这样他才能后悔。但他是不会原谅他的，陆行舟这么想的时候还昂起了下巴，让自己的姿态更加挺拔了一些。守在门口的赵武从排椅上起身，“行舟？”
“赵武叔叔，我妈在这吧？”
陆行舟多少有点怕见不到董甜会尴尬。“在呢，她才拆完线没多久，可能在休息，你进去吧。”
赵武说完朝关飞点头示意，虽然不太希望他跟进去，但对方是华仁的合作伙伴，也不好挡在门外。陆行舟也没多想赵武的话，推门进去，先是瞧见董甜正躺在床上睡着，下一秒就看见了她脚上的绷带。陆行舟慌了，原来这么多天不回家，不是在照顾陆慎廷，是她自己受伤啦！“行舟？”
听见动静的陆慎廷先睁开眼，看见儿子有些意外。董甜这才睁开眼，儿子已经跑到近前，“行舟？”
她还有点迷糊，念叨着，脸上已经露出笑容，几天不见儿子，她早就想他了。陆行舟却是满脸惊讶，“你不是说陆慎廷住院了，你只是来照顾一下吗？怎么还把自己给照顾出伤来了？”
董甜先抱着儿子，往脑门上亲了一大口，然后哭笑不得地纠正：“那是你爸爸！”
陆行舟抿抿唇角，不满意，“哎呀，你先说你的脚怎么了？”
“我那天出来的时候太着急，被车给撞了，没什么大事，都已经好了。”
董甜为了证明自己虽然裹着纱布，但并无大碍，还努力动了动脚。陆行舟黑线，“行了，我又不是傻子，没事能用纱布裹上吗？”
陆慎廷也不淡定了，挑眉，“所以你来的时候是被车撞了，不是自己摔的？”
董甜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失了言，干脆打马虎眼，“别管这伤是怎么闹出来的，不是都好了吗？你们爷俩就不要追究了。”
父子俩纷纷叹口气，几乎用了同款无奈的眼神看向她。董甜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张一样的脸，忍不住笑出来，“下次不会了。”
“你还敢有下次？”
陆行舟撇嘴，转头看向陆慎廷的时候，十分不满。自己住院就算了，还连累董甜！关飞在一边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多少感觉自己有点多余，缓步走过去，把水果放在柜子上，“嗯……我看我还是到外面等行舟吧。”
董甜这才发现还有个人在，“谢谢你送行舟过来。”
“多谢。”
陆慎廷这个当爸的也跟了一句。关飞笑笑，转身走了出去，不知道上海那边最后会得出什么鉴定结果……陆行舟忙把照片从信封里抽出来给董甜看，“我让关飞带我去的画展，让他给我拍了几张照片。”
董甜看着照片上一本正经的陆行舟笑得合不拢嘴，“我儿子真上相，帅呆了……”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眼神落在陆行舟身后的画上。“这是……”陆行舟把这张画的独照拿给她看，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在等董甜的点评。对面床位上的陆慎廷也好奇起来，脖子都快抻成长颈鹿了，可被儿子挡着，他一张照片都看不见，实在着急，僵持不过，干脆起身，挨着董甜坐到了床沿上。陆慎廷看见照片上的画，皱眉努力辨认，忽然就呆住了。董甜的手有些抖，小心翼翼去摩挲那张照片，好像想把掌心的温柔一并送给画中的少女。虽然看不清五官，背景也不一样，但她记得自己有张同样姿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