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酒店，谈判团各自回房休息，而陈墨进房间以后，却径直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先前他看向别处发呆，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有东西掉下来没错。
可问题在于，让他真正发呆的，不是事情，而是人。
一个他熟悉的背影，还有侧脸。
而那，属于他清早时梦到的前女友，楚芷夏。
又捧了点水泼在脸上，陈墨看着镜子，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楚芷夏怎么会在姑苏？
印象里，楚芷夏在父母离婚，离开姑苏以后，就和楚天南一起生活在临安。
她没说过自己上了哪所大学，只说过自己是在本省上的大学。
而在江南省的范围内，以楚芷夏的成绩，会去的无非就是建邺、姑苏、临安还有沪上这四座城市而已。
陈墨是在家搬到姑苏，去沪上工作以后，才认识了楚芷夏。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印象，就是“楚芷夏是在沪上读的大学”。
不然她为什么在沪上工作？
建邺、临安、姑苏这些城市，都是落脚的好去处吧？
总而言之，从这些事情来看，如果楚芷夏没有认识他，那她应该怎么也不会往姑苏来才对。
陈墨很想说服自己相信，是他眼花看错了，可他不觉得自己的视力和认人真有那么差。
就算重生前一开始没认出云书涵，那也是因为当时的他根本没往那里去想，以及心里有事而已。
冲完澡，陈墨披了条浴袍，一屁股坐到了房间里的桌子前，对着台灯发呆。
他本来以为，自己重生以后，至少在短时间内，应该会和楚芷夏再无牵连才对。
可眼下又算什么呢？
正要陷入沉思，摆在面前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了铃声，吓了陈墨一跳。
接起电话，陈墨言简意赅，“怎么了，任宇，是美术素材有什么新进展？”
“算是吧，已经上了一部分色了。”戴任宇简单答了一句，“不过老陈，我打电话来不是为了这事儿。”
“怎么了？”想到出去旅游的云书涵，又想到忽然出现的楚芷夏，陈墨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烦躁。
“小云外公回来，带着她出去旅游这事儿，你知道吧？”戴任宇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知道，怎么了？”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云阿姨家里的公司，好像有业务收缩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陈墨心中一紧，连声音也忍不住大了不少。
“老陈，你别急，我只是说一说，算不了什么事的。”戴任宇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先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嗯。”陈墨闷了一会儿，“谢谢，任宇。”
“说什么谢呢。”戴任宇听着他的声音，有点慌，“好了，我继续弄我的素材去了，你那里的翻译工作也好好干，多挣点钱回来，我还想吃你一顿饭呢！”
“一定。”陈墨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他站起身来，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
早上站在这里看太阳，他还雄心勃勃，满怀壮志。
可到了晚上，听到这么多扰人心绪的消息，他却只觉得胸口有些发堵。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陈墨抬起手，莫名有些期待打来电话的会是云书涵。
可当他看到来电人是云欣，接起电话时，他是真的有些犹豫。
不过，电话对面的云欣可不会犹豫，而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小陈，阿姨现在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怎么会。”陈墨吸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如常，“阿姨，您找我是？”
“是这样的，阿姨和书涵现在都在旅游，腾不出手，而你又刚好在姑苏，所以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云欣说话时语速十分平缓，甚至有些刻意的感觉。
“阿姨您说，我一定尽力完成。”陈墨一口答应下来。
这可不是磨磨蹭蹭，左躲右闪的时候。
而且，如果他真想问清所谓的“公司业务收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又怎么能不答应眼前的请求呢？
“是这样的，阿姨有个……有个亲戚，他的女儿，想到姑苏来玩两天。”云欣的语速愈发迟缓，“本来阿姨想请其他人帮忙照顾一下的，但想着小陈你刚好高考结束，和她是同龄人，所以就想着拜托你。”
“这样啊……”陈墨明白过来，“不过阿姨，我在姑苏最多待到周三中午，之后就得回南通，时间可能没法太长。”
“那足够了。”云欣斩钉截铁，“书涵说你正在做翻译，等你忙完之后，再去考虑这件事吧……不要耽误正事。”
“好，阿姨。”陈墨答应下来。
他本想开口探探情况，问问公司业务收缩是怎么回事，但对面却已经挂了电话。
陈墨看着通话记录，有心回个电话过去，但终究没有再动。
……
宾馆里，云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
卫生间的大门忽然打开，披着浴巾，身上还冒着热气的云书涵走了出来。
看见云欣的动作，她有些奇怪，“妈妈，怎么了？”
“刚刚有点事情，打了个电话。”云欣回过头来，温柔地笑了笑，“怎么样，今天累吗？”
“还好吧……倒是外公，精神好得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少女望了眼自家外公的房间方向，吐了吐舌头。
“你啊，说什么呢。”云欣轻轻刮了下女孩的鼻头，“好了，你休息吧，我去洗澡了。”
“嗯。”云书涵乖乖答应了一声。
云欣站起身来，走进卫生间，关上大门，望着镜子。
她在姑苏确实认识不少人，可说到照顾楚芷夏，那些人都不合适。
而且，她更不想让自己和楚芷夏的关系被其它人知道。
所以绕来绕去，到了最后，尽管有些不愿意，但似乎也只有陈墨，这个和自家女儿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更适合去照看楚芷夏一些。
哪怕她其实也不想陈墨和云书涵知道这些。
叹了口气，云欣轻按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