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百姓看着眼前僵局忍不住在心底唏嘘,本以为樊哙会更胜一筹,谁知被压的抬不起头,再看外乡人那边。
且不说跪在地上的雨化田手中锋利的长刀,就光是霍去病带血的寒锋便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忍不住感慨。
“若是樊哙不主动招惹,也不会沾上杀身之祸,趁没有铸成大错,早点低头才是上上策!”
“若是将这群煞星逼急了,保不齐会做些什么,到时候牵连了无辜父老,你那狗肉馆又有何用?难道你这是在指望平日里喝酒吃肉的兄弟帮你?”
“那群酒肉朋友哪里抵得过权贵,方才马车上可说了,不差钱,把命留下就有黄金十两,光是车上悬着的玉穗,就够富庶人家几年开销。”
……
他们难得同心齐齐开口劝说樊哙,也怕被殃及池鱼。
由衷害怕笑面虎般的嬴修远。
而后者面容复杂脸色发黑,想他在此地横行却在众目睽睽下吃瘪,但脖间的疼痛却无比真实,万般无奈下只得开口。
“请这位公子饶恕我粗鄙无知,冒犯于您。”
说罢挪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
雨化田闻言转身,面色比之其余人更加难看,比起霍去病的冷峻,他更像是株淬毒的水仙,抬眼时所带来的压迫,有过之而无不及。
糟糕……
樊哙本以为道歉便能将此事摆平,但没想到这群人并不打算放过,耳边是霍去病清冷的声音。
“心不诚,为何要宽恕?”
碰上硬茬了。
县令匆匆赶来,他与樊哙有点关系,否则后者也不会在此地行事无所顾忌,本来睁只眼闭只眼的小事。
谁曾想今日有人闯进府衙通禀,这家伙惹上不知从何处来的大人物,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匆忙赶来现场,刚巧撞上霍去病发话。
即便不知这几日身份,但单从衣着与护卫来看,那位身着青衣的公子必然出身不俗,且在家中极为看重,不然怎会将武艺高强的能者派到身边随行,大材小用。
百姓们见县令赶来,纷纷化鸟兽散,没了看好戏的兴致。
“这位公子,不知您是有何要事,被耽误了?”
县令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靠近几人,身边随行的衙役站在后面不敢轻举妄动。
闻言,嬴修远斜睨了眼但并未搭话,而是抬手示意霍去病放下刀来,看出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后者得令将长柄刀随手丢开,退至雨化田身侧。
危机解除,樊哙劫后余生,心中升起阵阵喜悦,谁知耳边忽然传来句话。
“这人,你带不走。”
县令唇角的笑意微僵,有些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他转眼看向嬴修远那边,话是从他口中说出,当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莫名有种压迫感。
是来自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他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强撑起笑脸向对面开口,衣袍下手心已满是汗水。
“敢问您是?”
若只是寻常的达官贵人,兴许还有周转的余地,只需要施以钱财即可。
本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很快县令便知从最初他就大错特错,却见那位将怀中的琴放下,对雨化田使了个眼色,后者福至心灵轻咳两声,不疾不徐道。
“公子家中排行第七,承蒙百姓厚爱,称他七公子。”
七公子?
整个大秦除了那位,还有谁敢自称七公子。
还深得百姓厚爱。
县令两脚一软险些站不住,踉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来,心有余悸地望向对面,视线越过雨化田与霍去病,看向那位。
“您是…七公子?!”
还好刚才没有说些狂妄的话,否则别说是县令这官职,小命都得葬送在此,樊哙哪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分明是自寻死路。
这是在咸阳,都没人敢得罪的大人物。
他心底泛起些许苦涩,谁曾想这纡尊降贵来到这名不见经传的沛县。
嬴修远闻言颔首解下腰间玉佩,它在日光下更显其成色,光是雕工就足以令人叹服,栩栩如生的龙便是最好证明。
“龙纹玉佩为证,锦衣卫统领在侧,本公子何须作伪。”
锦衣卫统领!
樊哙抬眼目光在霍去病与雨化田二人身上打转,难怪他引以为傲的武力被压的一文不值,原来问题出在这。
交手的哪里是籍籍无名之辈,相反可是掀起腥风血雨的存在。
血衣袍,绣春刀。
锦衣卫杀出赫赫威名,是令人又敬又怕。
他输得不冤。
县令闻言连忙跪地,以大礼待之,生怕下一秒那把沾了不知多少人鲜血的刀悬在脖子上。
“是下官逾矩多嘴,还请殿下恕罪!”
倒是个聪明人。
嬴修远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若是因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事,迁怒一位父母官,不利于他接下来行事。
他抬步在后者惊慌失措的目光中上前,将其搀扶起身。
直到开口前,那位仍然是满脸疑惑。
“不必如此,本公子也是一时兴起,听闻此处钟灵毓秀,特意来看看,谁曾想,不止是地灵,还有人杰。”
明褒暗贬。
这是在暗示沛县的人不行,县令眉心微锁余光看向樊哙与原先那无奈,忍不住在心中痛骂,若不是这两惹是生非,他也不必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
竟然闯祸到七公子跟前,就算再圆也难全。
此时的无赖早已放弃挣扎,他呆怔地望向这群人,与之格格不入,没想到因为他寻常的举动,牵扯如此大。
看着没有任何作为的那人,县令紧锁眉心,万般无奈下,他只得弃车保帅。
“殿下,樊哙为人仗义,难免被兄弟义气蒙了眼,做些蠢事,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吧。”
将过错推到无赖头上,再给樊哙戴个仗义的高帽。
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但百密一疏,县令思虑周全唯独算漏了……
“你呀,做个县令足矣,别肖想其他,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嬴修远本意本就是樊哙,与无赖又有何干。
他不会将这事草草揭过。